房间里破旧的炭盆剪开,用铁皮做了个挂钩,挂钩的上面串了一个可以盛水的铁碗,然后他把挂钩悬到房梁上,又在铁碗中注入水,弄完一看,嘿嘿,蚂蚁要想吃糕点,顺着绳子爬下来一下就掉进水里了。
吃不到了吧嘿嘿。
沈持把糕点放进袋子里挂在挂钩上,这时候,三更的梆子声出来,深夜了。
大约是忙活一个时辰跟蚂蚁较劲累的,他打了个哈欠,终于困了。
遂就寝。
灯一熄灭,他屋中顺着房梁偷偷爬上去的蚂蚁眼看着就要够到点心了,却被一碗水横在面前,往前一步是淹死,往后一步是饿死,它们气得想爬上床啃咬沈持一口,想伤害我的方法有很多,只要你伸出手指放在我身上用力一碾,可你非得用这种让我吃不到又气死我的办法……
床上,沈持睡得也不安稳,他翻了个身,似乎在回应蚂兄:没错,我是故意的。
就这样从床头翻到床尾,又从床里滚到床外,一夜便过去了。
次日黎明,红日初升。
秦州会馆门前换上了红色八角风灯,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喜庆。
伙计们扫着庭前石阶上的落花,对早起的申掌柜说道:“都说风水轮流转,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元的风光轮到咱们。”
每次会试放榜报喜,会元出自哪个省,他们会馆的风头就最盛。而自家今年又要看别家的会馆热闹,他们关起门来喝醋了。
申掌柜笑了笑:“等吧,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老举人王皓恰好从屋里走出来,说道:“今年咱们秦州府不一样了,你们有所不知,沈解元曾师从王渊王大儒学习三载,这次春闱,即便会试中不得头名,殿试也得点个一甲。”
申掌柜听了立刻说道:“快,把咱们会馆扫干净,树上都挂上红绸,只要沈解元他们考中贡士,不论多少名,都给我狠狠打赏报录官。”
为殿试之后迎接一甲的喜报提前预热。
“得嘞——”伙计的话音还没落地,忽然听到跟他们隔了几条街的广东府会馆舞起狮子来:“咚——咚咚——咚咚咚——”
申掌柜:“呀,报喜的去了?”今科会试的会元花落他家了啊。
没事没事,方才王老爷不是说沈解元这次春闱定然能中三鼎甲嘛,他们秦州会馆的风光在后头呢。
申掌柜咬牙:他不羡慕,一点儿都不羡慕!
会馆的客房之中,沈持和其他举子们早已起床,心吊在嗓子眼上等候着今日放榜的消息。
汪季行来敲沈持的门:“归玉,方才的动静是广东会馆那边的吧?”是报录官去了吗。
“昨儿问过申掌柜,”沈持说道:“报录官要到辰时初才到,这会儿多半是报子在热闹。”
他们那么高调舞狮子,报子还不扎堆去要赏钱啊。
“怎么没报子来咱们这儿。”汪季行忐忑地说道,他们秦州府不会一个没考中吧。不可能。
沈持:“……”
也许秦州府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中不了几个贡士,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是反过来,没来不好吗?多省钱。
汪季行:“不行,我去外面站站,看见报子问问他们我究竟考中没有。”
沈持:“……”老兄,这会儿不该躲着报子吗。
汪季行出去片刻,他在屋里听见有人高喊:“汪相公高中贡士。”
“汪老爷登科了。”
“……”
很快,数十人蜂拥进秦州会馆嚷的喊的拍门的,索要赏钱的闹成一片。
汪季行则硬着头皮在撒赏钱。
好半天才把他们打发走。
快到辰时的时候,两名报录官在外面喊破嗓子: “沈相公在吗?”
沈持隐约听到官差的声音,急忙带着赵蟾桂出来:“在下沈持。”
报录官拿出喜报:“恭贺沈相公高中丙辰年会试头名会元。”
会元!
沈持接过喜报,他的心一颤一颤的:中了!还是个大的!
他赶紧掐住手心,以防自己激动得晕过去。
赵蟾桂连忙奉上赏钱,报录官说了几句吉利话儿,撤走。
报录官一走,申掌柜哈哈大笑:“轮到咱们了,沈老爷高中会元呀!”他不停地走来走去:“去问问广东会馆请的谁家舞狮?咱们也请!”
至少要舞三天狮子,让京城的狗都得知道新科会元是他们秦州府的。
沈持此刻已冷静大半,忙拦住他道:“申掌柜,接下来我和汪兄还要赴殿试呢。”
会试中的胜出者已是科场的佼佼者了。接下来,他们将迎来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刻:步入紫禁城,接受天子的殿试。
殿试不是为了往下撸人,而是对在会试之中胜出的贡士排个名次等级,因而殿试不像其他几场考试那样,每场都有无数黯然神伤的落榜者。参加殿试的贡士,个个都有糖吃,只是糖多糖少罢了。
尽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