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你十三岁了。你有大好的人生,未来会认识更多、更好的人。我知道你现在依赖我,这只是极端环境下的吊桥效应,或许加上一点对我捡到你的感谢。其实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阿柏着急否认:“不是的,哥,你——”
“——听我说完。”岑寻枝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心中最优秀的孩子。你那么聪明,前途无量,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赛瑟纳林的总统呢。到时候,可不要再打仗了啊。”
岑寻枝看见一向冷静的阿柏眼眶发红,叹了口气。
顿了顿,还是把后面那句更重要的说出来:“可是小家伙才三岁。他离不开我。你明白吗?”
男孩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哑着嗓子:“所以,哥,你还是选择了他,对吗?”
少年微笑:“这不是选择。”
这是责任。
更是命运。
*
岑寻枝把阿柏要走的消息告诉小於。
出乎意料的是,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突然大哭起来。
少年吓了一跳,以为小家伙是舍不得阿柏哥哥(不太可能),或者改变主意了想跟其他幼儿一起撤离,连忙抱起来哄。
小兔兔趴在他怀里,眼泪浸湿了岑寻枝的衣衫。
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面对小mama的两种猜测使劲儿摇头,呜咽着自己不要撤离,要留下来陪小mama。
但岑寻枝再问他究竟为什么哭泣,小孩儿却是怎么都不肯讲了。
幼崽的啜泣声慢慢收尾。
他搂着小mama的脖子,望着基地里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的第一批人。
有人遮不住笑颜,有人却因为必须同至今好友分离而愁眉苦脸。
众生百态。
崽崽的小脑袋靠在小mama的肩膀上,默默看。
他们中的很多人,给过他糖,把他抱起来举高高,陪他玩儿过,捏着小脸蛋夸奖这是我们55号基地第一小宝贝。
这一走,他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与他争风吃醋抢小mama的阿柏也是同样。
小於揉了揉眼睛。
哭泣非但不是因为伤心,反而是太开心了。
他成功了。
他让mama和那人分开了。
凭着自己的见缝插针和围追堵截,让小mama没有空再去关心那人,也让那人失望,决定放弃。
外加幸运地拥有了救援星舰的助力,梦境里的小mama和那人的关系到此为止,再也没有发展的可能。
以后,小mama不会因为阿柏而遭受任何不幸了。
——三岁的小幼崽,成功逆转了未来。
小於想,那自己呢?
如果二十六岁的监护人不会因为受伤退伍而调进边防局,那么,十一年后被走私到赛瑟纳林的自己,会怎么样?
梦醒来之后,崽崽还在吗?
蝴蝶翅膀翩跹过后,飓风又会摧毁哪一座城池?
*
第一批被选中的人们已经离开星球了,55号基地空了一大半。
尽管留下的人们仍然装作很忙碌、很热闹的样子,可所有人都知道彼此看似平常的表面都是装出来的。
一来,与同生共死的友邻分别,总是悲伤的;
二来,第二批救援舰迟迟没有消息。
谁都不知道,它,它们,到底还会不会会来。
岑寻枝倒是对此很平静,他比其他人更先得知了救援舰很有可能不会再来的消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然而他依旧焦躁。
最近小垂耳兔不知怎么的,睡觉时间越来越长,就算叫醒了也是懵懵的,哪怕带他到周围玩儿,也困得走路都摇摇晃晃。
原本和岑寻枝最熟、也是55号基地医术最精湛的医生,已经作为“先进成员”撤离了,剩下的医生不多,也琢磨不出小孩儿究竟有什么问题。
岑寻枝抱着昏睡的小幼崽,越来越后悔,当初要是硬下心来让小家伙登舰就好了。
起码去别的星球有成熟的医疗体系,或许还能看出来生了什么病。
现在跟着自己在这儿,就只能空耗,以及无穷无尽的等待。
再后来有一天,他去看帐篷里的幼崽——由于走了很多人,剩下的帐篷基本已经够每个人单间了,不过他和小於还是住一起——愕然发现孩子在变透明。
是的,透明。
无论是头发,皮肤,连毛茸茸的小兔耳朵都是。
并不是表皮消退看见骨骼的那种,而是像童话故事里完成愿望后即将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整只小幼崽都在褪色。
少年慌了,连抱都不敢抱,生怕小孩一碰就碎。
陷入昏迷般沉眠已久的幼崽,却在这时奋力睁开眼。
小手一握一松,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岑寻枝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