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他仰起头,理了理微乱的金发,腼腆地冲讲台上的老教授笑了笑,然后心安理得地等待下课。
尖锐却悦耳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伴随着一声闷雷。
昏暗的天空聚拢一团厚重的乌云,空气中涌动着潮湿的水汽。
哥谭的天气阴沉多雨,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踩着下课铃声离去的学生也就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两声,很快各自纷纷撑起早已准备好的雨伞,混进花花绿绿的雨伞潮里。
喧闹的小教室很快就只剩下维维安与老教授两个人,教室里静得有些许尴尬。
维维安微微一笑,将自己的伞给了忘记带伞的老教授,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可淋不得雨。
老教授为人有些古板,并不爱占学生的便宜,他也怕学生把伞给了他,自己却只能淋着雨离开,因而推拒着不要维维安的伞。
维维安一句话把小老头堵得不得不接受:“教授,我有司机接送。”
老教授:“……”行吧,韦恩哪里会舍得亏待他的儿子。
小老头不大好意思地接受了学生的好意,走前还要提醒维维安一句:“以后认真上课,再有钱的家业也需要有能力才能继承。还有你这把伞,下节课的时候我原原本本地给你还回来,坏一赔三。”
维维安抿着唇笑:“知道啦,谢谢教授的提醒。”
当他看着老教授迈着年老不太灵活的腿脚离开教室时,忽而又出声:“教授,哥谭之后大概多异常天气,你要提前备好防灾物资。”
小老头还以为是维维安在和他开玩笑,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在昏暗的小教室里明亮专注,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也谢谢你的提醒。”
天色越发昏黑,云层压得极低,暴雨如注,狂风嘶吼。
走廊瞬间被雨水侵蚀占据,狭窄的地面溅起水花,偌大的校园此刻只剩下磅礴雨声,模糊的雨幕中空无一人。
维维安站在走廊上,伸手一触,狂暴的雨水停滞在他的指尖,席卷而来的风雨在他四周尽皆凝滞。
雨水吹打的栏杆上,丘比稳如泰山,它说:[你要去那里吗?]
维维安:[嗯,教堂在学校附近,她如果将学校卷进去麻烦就大了。]
丘比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它觉得维维安似乎在等待什么,可这种猜测又显得太过无厘头,没有任何证据。
它们收集能量的行动正在稳步开展,不出意外地话,这就是它们最后一次留在这个地球了。
丘比想它们偶尔也应该尊重合作对象的意愿,也许在一切结束后,维维安仍然愿意留在这个地球,即便他已经成为神明,可地球毕竟是他的家。
抱着这个想法,丘比缓缓隐去身形,它的工作还没完成。
维维安淡淡地看着它离去,神色毫无波澜。
直至丘比离开,维维安离开学校。
他并没有如告诉教授的那样在司机的接送下安稳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一个不起眼的教堂。
哥谭的教堂也是哥特式风格,尖尖的塔顶直指厚重的铅云,颇有一种不惧威慑的尖锐。
然而破败的哥特式风格教堂在阴冷的雨幕中,只会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怖,仿佛恐怖片的开场建筑特写。
维维安立在拱门下,墙上的浮雕是圣人像,繁复、精美、圣洁,高高在上的圣人淡淡垂眸,俯瞰着下方来人。
这一眼无悲无喜,沉默寡言。
维维安推门而入,巨大的嘎吱声在暴雨声中也掩盖不住。
他两手空空地走向中殿。
这里有高耸的穹顶,如果是晴天,阳光透过斑斓的彩窗折射进教堂,好似上帝的祝福。
此刻却只有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穹顶,发出剧烈的颤动声。
昏暗的教堂内,教众的席位上空无一人。
只有圣坛上,神父的面貌被宽大的神袍遮掩。
维维安坐在第一排,注视着没有教众的神父,“下午好,神父。”
神父嘶哑的嗓音问:“你向神祈祷什么?”
维维安眼眸半阖,轻声:“我祈祷……但愿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是我唯一的救赎之道。”
神父又问:“那你向神付出什么?”
维维安沉默半晌,冷嗤一声:“我不信神。”
神父:“你不信神,那你为何而来?”
维维安凝视着将自己隐在阴影中的神父,叹息一声:“神父……不,修女。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道?”
雷声轰鸣,刺目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教堂被照亮一瞬。
圣坛上的“神父”显出真实的面貌,乌发披散,一个满目疯狂的年轻修女死死盯着教堂里唯一的那个人。
“没有救赎,没有神……只有恶魔,白色恶魔……”
修女凄厉的吼声回荡在破败的教堂里。
维维安无声敛眸叹息,他听见一颗宝石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