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女人沉睡于漂浮的河流中,身形曼妙,腰肢婀娜,如同一支玻璃瓶内的永生玫瑰。
画家栩栩如生地描绘出了女人舒展的脖颈,微微蜷起的手指,甚至水中隐隐流动的长发。一切都纤毫毕现。
只有她的脸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五官。
黎羚愣了一下,若有所觉。她站起身,掀开化妆间的幕帘,发现背后竟有一副陈旧的画架,和一支用了一大半的画笔。
笔杆仍残有余温,画纸上则全是同一个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倚靠在墙面上,沉睡于卧室中……她出现在不同的场合,摆出各种姿势,犹如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画家所凝视。
她如此鲜活,热烈,恬静,美丽。
但她的脸始终是一片空白。
黎羚突然感到轻微的眩晕,仿佛这些细腻的笔触里藏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咒语。她不知道这些画是谁留下的,是道具,还是别的什么。
她还想再看下去,然而试镜即将开始,工作人员将她叫回舞台。
下面黑压压地坐着不少人,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
其中并没有金静尧。
看来金大导演贵人事多,并不会来看了。
机器都架好了,强光当头而来,将四壁照成一片惨白,照得黎羚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闷闷的脚步声,椅背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男人慢慢地走上舞台,伸手将椅子拉开。
他个子很高,阴影覆上她的脸,寂静的山一样压下来。
金静尧没换衣服,还是穿着那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衣袖微微卷起,露出清瘦的小臂。
他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月光洒落之下的雪山,寒冷,遥不可及。
黎羚的大脑空白了一秒——金大导演竟然亲自来跟她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