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叫她如此忙碌,委实不好,知道的会说您体恤调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刻意刁难,况且,您总叫她伏低做小,看人脸色,到底打得是方氏的脸面,还是儿子的?”
崔氏闻言,眼睛瞪大,正要辩解,喻凛没等她的后言,径直接着道,“她初初接手管家,若真有什么做不好做不周全的地方,母亲私下里直接说她就是,她做小辈的,必然不敢跟母亲驳斥,若是再有屡教不改的,您告知儿子,儿子也会训她。”
什么话都叫喻凛说了,崔氏一时寻不到话。
崔氏脸色难看,他缓了声色,“方氏的年岁小,跟初儿一般大,能将家里管成这样也算出色了,您且将心比心,若是将来初儿出阁,遇到这样的事情,您心里会好受么?”
“我”崔氏也是生儿育女的人,思及此,倒真的沉思起来。
找不到理说,干脆耍赖,“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拐着弯说你娘苛责?你才见方氏一面,她给你吹了什么枕头风,翌日就来你娘面前给她平这样多的冤屈,我往日里是打她还是克扣她了?叫她过来说话。”
“母亲误会。”面对崔氏的指责,喻凛面不改色,“儿子不过就事论事,她从未跟儿子说过母亲不好,是因为今日儿子见她操劳,让她不要做事,她才说要过您的意思。”
“这还不算告状?”崔氏不依不饶。
喻凛有些头疼了。
“母亲觉得算么?”他抬眼,眸色平静看着崔氏反问。
“儿子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尚且不了解她的脾性,母亲跟她待了也有几年,她日日跟在您身边做事,或许母亲更知道她的意思一些。”
所以到底算不算告状?
喻凛这话厉害,表面像是在就事论事说方幼眠,却叫崔氏听得明白,忍不住深想,他是不了解方幼眠,却了解他这位母亲,方幼眠没有嫁进来之前,他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
方氏的性子崔氏是知道,软柿子一个,任捏任揉不还嘴,想来是不敢告状的,即便是有过亲热了,也不敢贸然告状了。
纵然这样,也是她的错。
崔氏没话讲了,也没接着无理取闹,说一些耍赖话,松口道,“罢了,你既然如此说,母亲怎么会打你的脸,左右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父子还有你小妹,依着你的话就是,让她歇着罢。”
“儿子多谢母亲。”喻凛端起碧螺春浅呷了一口。
这头的事情解决之后,喻凛离开静谷庭去了书房,刑部那边来信,刺客背后的主谋还没有审问出来,一愁莫展,找不到头绪。
时日拖久了总归不好,喻凛要往刑部大牢走一趟,临出门之前,他叫来千岭,想让他过去玉棠阁告知方氏一声,母亲这边已经摆平,转念一想,又没张口,抬步亲自过去了。
喻家庭院分明,中间多有青瓦白墙,设立垂花门,拱门,各房之间互不干扰,丫鬟婆子们各司其职,是以多数时候很安静。
风浮动瓦檐角下挂着的琉璃宫灯和平安结,没有发出半点响声,让他无端想起方氏娴静的性子,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
思及此,男人原本信步闲庭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他到内庭,外院的仆妇请安,喻凛慵抬起手,而后往里面走。
雯歌领着小丫鬟们正在忙碌,见到喻凛,福身之后,不等喻凛问便主动告知,“少夫人在休憩,可要奴婢将少夫人唤起来。”
喻凛微顿,道,“不必。”
她也该累了,白日里起那样早,是该多睡会。
喻凛换了一身衣衫,又出了门去,没有给下人留话。
方幼眠午憩睡得很好,起来的时候雯歌告知她,喻凛回来过一趟,而后带着随从出府去了。
“唔。”她喃声。
“您不问问大人的去向?”雯歌道。
方幼眠擦着脸,凉水触碰到面上,感受到一阵清爽,她的睫羽颤了颤,将帕子递给小丫鬟,“有什么好问的?”
喻凛在朝为官,即便是有休息的日子,也会有旁的事,她只管好家里和自己的事,并没有心思探听他的动向。
“奴婢也是担心,万一大人去祝家了怎么办?听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说,祝小姐给姑娘裁了新衣作为大人凯旋归来的庆礼,姑娘您不送些什么?”
方幼眠还是不放在心上,似乎听都没有怎么听,去便去了。
“不单是祝姑娘,就连二小姐也要送呢,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预备了。”
“奴婢知道姑娘没那个意思,只倘若人人都送了,您不送的话,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妥当了,万一夫人知道,又迁怒于您?”
方幼眠果然顿住了,在认真思忖她的话。
“姑娘高低还是准备罢?不拘着什么,总比落人口舌好啊。”
一番口舌下来,方幼眠松口点头,“好,你去筹备,挑些合适的就是了,切忌不要太贵重出挑。”
不走喻家的账目,定然要过她的私库,她手上没有多少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