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慢慢的想着自己纷扰的过去,然后渐渐沉入水底。
就当她渐渐死在水下,醒来,又是新的顾婉玉。
是夜。
今夜无雪,只有狂吹的北风。
丑时中,京中的冬夜冷而冰,明月悬在头顶,洒下些月华,冬日间云重,便将明月光辉遮盖住,显得月光黯淡。冬夜寒冷,人们都在家里缩着,不似夏日间,常有人来消暑,所以路上行人极少,偶有人来,也是匆匆行过。这样大冷的日子,谁不想归家呢。
燕惊尘从北典府司的门出来,没有回内京康平街的盛府,而是换下了身上的官袍,穿了一身暗青色的武夫短打,一路牵着马,从内京出来,去了外京。外京允人纵马,出了内京后他便上了马。
高大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握着缰绳,骏马顺着马缰的方向转身,缓步在街中前行,马蹄发出哒哒的声音,在静谧的街巷中飘远。北风卷起他的衣袍,似是鞭子,啪啪的抽在他的面上,吹的他微微眯起了眼。
之前在盛家前厅跟齐云天打架的时候,他面上的面具被打坏了,后来被丫鬟捡出来了,盛枝意命人拿去修,现下还未曾还他。他之前戴那个面具,是因为脸上的青胎一直不曾落下,他还要每日涂药,现下青胎痕迹已经淡没了,他便也不再戴,只昂着一张面四处走。今夜,他要去寻个朝中的大臣。
大臣姓钱,手里恰好有一些对盛右相有利的证据,若是他肯将这点东西交出来,那盛右相兴许有翻身的机会。为了这么点东西,燕惊尘从内京出来,一路赶到外京来找这位钱大人。
钱大人的府宅在内京里,但是钱大人并不常住在内京,他在外京置办了一处宅院,养了几个美人儿,每日回来享尽男女之乐。燕惊尘找来时,钱大人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只让仆人传话,叫燕惊尘在府门前等。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就得摆开求人的姿态,燕惊尘便安静的守在钱府门口等。
他这一等就是一整夜,风吹麻了他的脸,钱府的门都没开过,燕惊尘也不恼,到了天明就从钱府前又离开。想让人家帮他,他总得拿出诚意来,朝堂之争向来危险,站队是个要命的事,这个时候他想请人帮忙,就得低头做小,一个晚上而已,他等得起。大不了明日再来。
天方亮,燕惊尘便从钱府离开,重新入内城,迎着风雪,踏过长街,去北典府司内上职点卯。
北典府司就像是一个精准的器械,每日都在转,每刻都不能停,生存在其中的人就是铆钉,一进入北典府司,所有人都要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走,谁都不能有半分偏移,一旦出了错,就要担责。北典府司的事情一向忙碌,燕惊尘回了司里,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件事都处理的滴水不漏。
做官就这样,看着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积重难返,故一步不能错,只有在一切事情都处理完了的间隙里,才能短暂的休憩半个时辰。年轻人身子好,浑身都是劲儿,比外头的太阳都烈,扔大冬天里自己都能烧起来,熬了一天一夜,睡半个时辰照样生龙活虎,继续一头扑在北典府司里,跟一群人斗来斗去。他忙了一日,待到了晚间,打算继续去那位钱大人的府门前去守着,但是他今日出发之前,听下面的锦衣校尉汇报,这位钱大人没有继续去外宅,而是去了一处乐坊听曲。大奉人爱诗书,爱音律,官员们也最爱收集各种诗人字画,更爱去乐坊听曲,还会将一些琴师请回到府中席间演奏,谓之风雅。一些清闲些的官员们下了职,确实常爱逛这些地方。
燕惊尘出了门便换了衣裳,同奔去那一处乐坊。
钱大人去的这一处乐坊也在外城间,叫什么来着一一
燕惊尘累了太久的脑子微微有些卡壳,转了两息才记起来,是叫妙音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