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自然不堪进食。
她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便将视线收回了。
罗嬷嬷自然也看到盘子上的饭食,是最粗糙不堪的糙米糕,她疲惫而无奈起来,哀求地望向青葛:“青葛姑娘,麻烦你帮忙换一份吧,我们家娘子她素来在吃食上有些挑剔,这样的饭食她若吃了,只怕是难以消克,倒是吃出病来,好歹求你通融通融。”
青葛看着她那低声下气的样子,想着任凭谁见了不说她是忠仆。
只是住了这么久的地牢,竟然还这么讲究?那糙米糕只是粗糙而已,并没有坏,外面许多百姓就是吃这个的!
她都觉得宁王这手段是不是太仁慈了?
于是她漠然地道:“若是吃这些难以克化,那就再饿几日吧,等饿极了,这些也就变成佳肴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道罗嬷嬷却尖声道:“我说青葛娘子,往日我待你也不薄,看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你好歹帮帮忙,怎至于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青葛哪里搭理。
正走着,就听到夏侯见雪的声音:“罢了,嬷嬷,不过是饿一些罢了,又能怎么样?我已经看透了,我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他们要想杀我,那就杀我,我再也不会自取其辱了,我宁愿饿死,也不至于食那嗟来之食,更不至于向宁王府的一条狗去祈求什么!”
她声音充满悲愤和绝望。
那是穷尽一切法子而不得,却又被宁王羞辱的愤恨。
青葛本已经抬步要走了,听到这话,却是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夏侯见雪,视线和夏侯见雪再次对上。
夏侯见雪眼神中都是居高临下的鄙薄,她愤怒,不屑,痛恨。
这一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似乎激发了她身为夏侯贵女的骄傲,哀求不成,她挺起了脊背,满是高傲。
这种高傲是门阀世家滋养出来的底气,是天下众人都该为我巍巍门阀世家贵女让路的理所当然。
这并不是她们笨拙不通人性,也不是她们自以为是,而是夏侯世家确实是那样的,在绀梁,所有的民众见夏侯世家必要恭敬让路,甚至眼神不敢与他们对视。
夏侯见雪自小所见所闻就是这样,所以她的想法天然和世人不同。
至于如今她说的话,宁王府的一条狗,不食嗟来之食…
青葛从自己怀中掏出一牛皮纸袋,里头放着一块桂花糕。
她打开这牛皮纸袋,任凭桂花糕的甜香弥漫在这狭窄阴暗的地牢。
罗嬷嬷在看到桂花糕的那一刻,眼神便紧紧地黏在上面无法挪开,甚至还无法控制地咽了下口水。
一旁夏侯见雪的眼神也在那桂花糕上停顿了片刻,之后她紧紧抿着唇,挪开了视线。
青葛自然将这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
她知道饥饿的滋味,知道在暗黑的夜晚听着自己肠胃蠕动的声音无法入睡的感觉,而这两位显然正在体会这种滋味,但那种体会却不够深刻。
她弯下腰,将桂花糕放在地上,就在牢房门外,不过两尺的距离。
但就是这两尺的距离,对于罗嬷嬷和夏侯见雪来说却是咫尺天涯,是她们可以闻到,可以看到,却怎么也够不到的。
青葛抬起眼,淡淡地望着罗嬷嬷,遗憾地道:“罗嬷嬷,我也想帮你,但是你看到了,我只是宁王府的一条狗,而这条狗是干不出人事的。”
她轻笑了下,轻描淡写地道:“你们家夏侯娘子不食嗟来之食,既如此,那我也不能硬塞,什么时候她愿意吃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转身径自离开,任凭罗嬷嬷尖锐的哀求叫嚷声回荡在阴暗逼仄的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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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在地牢的轮值结束后,略耽误了片刻,掐算着时间,想着这个时候宁王恰好用过晚膳,他一定会过去后院。
算好后,她按照计划去天鸿阁,果然侍卫说殿下在后院,于是她顺理成章前往后院寻他。
在经过侍卫禀报后,她得以踏入昔日她所居住的那处别苑。
她对这里自然极为熟悉,在这里洞房夜,在这里和宁王逐渐熟悉起来,后来怀孕期间,她大部分时候也是在这里度过。
如今再次踏入这院中,却见这里一草一木都不曾动过,一切布置如初。
她一心嗅觉敏锐,用心捕捉着里面浮动着的一切气息,果然嗅到了属于小世子的气息,小婴儿的奶香。
不过再细细体会,却又什么都没了。
她有些怅然,不过还是踏入宁王的书房。
这是一处抱厦,本是闲置的,不过她怀孕后期,宁王总是不太放心,便干脆把一些公务拿过来这边别苑,于是命人将这抱厦修整过,成为他的书房。
那时候他总是处理一会公务便过去看看她,牵着她的手在院子走动,可以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昔日回忆。
只是一切都已经过去。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