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的虫儿啃了树,早起的鸟儿吃了虫,生命大战已经展开许多轮,等太阳高高挂起,虫跟鸟儿都休战了,懒猫沈世子在被窝里蛄蛹蛄蛹,终于慢慢把暖烘烘的被子扒拉下来。
都说冬天的被窝是舍不掉的暖乡,还是片面了,因为春天也是。
人从勤快变得慵懒只需要短短几天,无他,主要是太舒服了,由俭入奢易啊,明明穿过来的日子还不长,加班俩字仿佛已经离自己非常遥远了。
沈子衿收拾妥帖往外走,他每天早上得喝一碗药,喝完嘴里全是酸苦的味道,这时候他心情自然也不美妙,而偏偏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沈子衿碰到了沈明鸿。
沈明鸿今日休沐在家,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
对于沈子衿这个占着世子位的同父异母弟弟,沈明鸿从来看他不顺眼,他看沈子衿神色这么悠然,想到殷南侯昨儿跟他夜谈,担心楚昭重得圣心,就气不打一处来。
冲着沈子衿说话当然就不可能好听。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沈明鸿阴阳怪气。
沈子衿淡淡掀掀眼皮:“看出来你没睡好了。”
沈子衿气色算不得好,只不过由于皮肤太苍白,唇上稍微有点血色就灼灼明艳,而沈明鸿昨晚和殷南侯谈完话,焦虑得一宿没睡,黑眼圈重得可怕。
两厢一比,沈明鸿看着居然比沈子衿更像个病患。
本以为把沈子衿嫁出去做男妻后自己就能顺利成为世子,只要想到还可能出现变故,沈明鸿就浑身如有蚂蚁爬,心焦难受。
他被沈子衿一句话成功戳破防,咬咬牙:“别以为秦王能顺利起势护着你。”
说到这里,他轴了整晚的脑子忽然开窍,灵光乍现:“听说秦王昨日很向着你,可或许他只是因为形式逼迫暂时装的呢?”
对啊,娶了男妃就要失去继承权,换谁谁能忍。
就算秦王真做大了,就一定会把沈子衿当回事?
沈明鸿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越想越对劲,挂着黑眼圈的脸上终于扬起了高高在上的笑,从暴躁症患者变成了阴暗谜语人,意味深长:“弟弟,你没怎么被关爱过,可别人家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忘乎所以,这人心啊,最经不起推敲。”
沈明鸿话说得很戳肺管子,毕竟自打平阳县主故去后,沈子衿身边再无人关心他。
沈明鸿自以为能看到沈子衿面色骤变,但没想到一枪戳在反甲上。
开玩笑,现代人士沈子衿的确从小缺爱,但他长大后没成个到处求爱的小可怜,反而是个高攻高防的战斗机。
沈子衿弯弯嘴角,连嘲讽都笑得那么好看,满园生花。
“人心还是容易看透的,”沈小白花道,“比如我看你就急了。”
点火不需要嗓门大,有时候轻飘飘几个字反而更能加柴添油。
沈明鸿火气噌地窜高:“我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沈子衿四平八稳:“看,急了。”
他越是淡定,落在沈明鸿眼里越是挑衅,沈明鸿彻底破防:“沈、子、衿!”
沈子衿当场把对手招数拿来就用:“我是在劝你放平心态,你怎么跟世子说话呢?”
如果能测血压,沈明鸿大约已经一百八。
“噗!”
突兀的笑声响起,却不是沈子衿或沈明鸿。
两人诧异地同时抬头,却发现发出笑声的地方空无一人。
沈明鸿也顾不上生气了,惊得汗毛炸起:“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回应他的只有阵风,吹得小草晃了两下。
沈明鸿大白天的吓出一身冷汗:不会真见鬼了吧!
沈子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只讲逻辑,虽然也诧异了一瞬,但立刻淡定分析:心说这不会是哪家探子或者刺客来踩点吧?
虽然业务水平有待提升,差点暴露,但冲着侯府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只是侯府里最无刺杀价值的世子。
沈子衿不想再跟沈明鸿耽误时间,趁着空隙抽身离去,留下被气了一顿又被吓了一跳的沈明鸿原地炸成河豚。
侯府外,秦王府的马车略微动了动,白枭翻身落下,拍了拍心口:“王妃出来了,哇好险,我差点被发现。”
负责驾车的黑鹰诧异:“侯府还有高手?”
不然以白枭的身手,谁能发现他,黑鹰在侯府蹲了几天也没见到还有这等厉害的人啊。
“不是,王妃呛人太有意思了,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
车内传来楚昭饶有兴致的声音:“他说了些什么?”
白枭就把方才的事复述一遍。
楚昭愉悦笑出声:“这人是真有意思。”
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道:“去探个消息差点暴露,按照侍卫的规矩,该罚,白枭,你接下来三天没糖吃了。”
白枭垂头丧气,但心服口服领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