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淡忘掉了。
只是,上次闹得那么僵,景澄也没有勇气出现在谢钦言面前。
周末,景澄周末照旧去西餐厅打工,唐秋云忽然打来电话。
有几天没联系,上次景澄还问她哥哥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有没有给出解决方案,而这次,唐秋云沉默数秒后告诉他,“澄澄,我带着你哥到国外了,原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哥哥让我转告你,永远不要再和他联系,就当……就当你们没来没认识过,以后他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打听了。”
从颤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
唐秋云讲出这样一番话也很艰难。
可是她不说的话,谢钦言就不同意做手术,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等死啊。
手机从景澄的掌心滑落,狠狠摔到了地上。
原来谢钦言比他想象中还要绝情。
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忍住翻涌直上的悲痛,景澄像垂暮之人,缓慢弯腰捡起手机。
“唐姨,请你转告哥哥……”
他回忆着初见时的场面,剜心刻骨开口:“我会把他忘了的,好好过我的生活。”
停顿几秒,艰难咽下嗓子里由血化成的苦涩,“还有……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是他不要我了。”
景澄并不知,唐秋云的手机开了扩音,就放在桌上。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进谢钦言的耳朵里。
电话挂断,房间里死寂一般的沉默。
唐秋云艰难启唇,“儿子,你会……”
预料到他妈会说什么,谢钦言打断出声,“我不会后悔。”
他的语气非常坚决,听起来永远不会动摇。
唐秋云担心他太悲观了,不由劝道:“手术成功率很高的,医生说你清除完血块,视网膜神经将不再压迫,到时失明也有办法治疗,难道你康复后,也要和澄澄永远不再联系吗?”
这个问题,谢钦言没有回答。
他疲惫地拧了拧眉心,“妈,我累了。”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谢钦言喝得烂醉。
失明大半年,他渐渐适应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连手机的基本功能都能顺利操控了。
从里面翻出曾经录的视频,每一个都和景澄有关。
“哥哥,你要吃冰淇淋吗?”
“我这次考试没发挥好,说好的礼物还有吗?”
“哥,你又偷偷录我!”
窗外的月光安静照在米色地板上,将谢钦言包裹起来,他抱住膝盖,脸深埋进去,一遍遍在说“对不起”。
他已经在深渊里了,怎么能拉他进来。
他的澄澄,要永远站在光里,要得到这世上最好的,最完美无瑕的。
谢钦言醉得不省人事,唐秋云半夜不放心,推门进去,只看见人趴在地板上,像是奄奄一息。
心脏骤然缩紧,她冲过去,先探了下鼻息。
还好,只是睡着了。
旁边的手机没锁屏,页面停留在一个视频上,点开后看到穿高中校服的他们,唐秋云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你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没事的。
妈妈愿意用剩下的寿命,换你平安健康地度过余生。
总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唐秋云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也快要挺不住。
-
昨夜,景澄梦见他们回到小时候。
那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哥哥带他去爬树,看他要从树上摔下来,他先趴下去给他当垫背。
可是醒过来后,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宿舍窗外抽出嫩芽的大树,景澄恍然惊觉,已经春天了。
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他的心却冬眠了。
谢钦言在他的生命里扎根太深,强行拔出,土壤都丧失了活力,再也长不出新的植物。
这件事让景澄发了一场高烧,那几天躺在宿舍里,他甚至没了求生的意念。
每日浑浑噩噩间,他总会想到过去。
一个人总沉浸在回忆里,是无法面对新的生活的。
景澄想,还不如就这样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反正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可结果不如所愿,他还是好了起来。
退烧后,景澄犹豫好几天,总忍不住想给谢钦言打一通电话,来作最后的告别,但想到让唐秋云帮忙转告的那番话,又心生胆怯。
人往往都要试过才会心死,纠结了不知多久,景澄心一横拨了电话,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
可能,他早已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当点进微信,看见对方开启好友验证,景澄才确定,谢钦言真的打算和他永不相见,否则怎么会斩断最后一点点的联系。
世界之大,他不会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知道他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