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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日 (3 / 4)

La Land,《爱乐之城》。

他问祝今夏:“你看过吧?”

“看过。”祝今夏很捧场地说,“我蛮喜欢的,再看一遍也不错。”

她把今晚没吃完的小吃都摆盘端出,又从零食柜里取出桶装爆米花,开了一大瓶汽水。

时序说已经饱了,折腾这些谁吃啊,你吃?

祝今夏说你不懂,吃不吃是一回事,看电影要有看电影的氛围,这才对得起这一个多两个小时。

歪理永远被她说得理直气壮,时序早已习惯。

至于她捧来的爆米花,在茶几上点燃的香薰蜡烛,以及关闭大光源后仅留下的一盏落日余晖灯,都再一次让山里来的粗糙老男人体会到了童话式的造梦感。

他的山野之上粗犷的风,而她是玻璃花房里最精致的玫瑰。

电影非常适合今晚,婉转的音乐流淌一室,绮丽的相遇,漂亮的面孔,远大的梦想,和无疾而终的爱情。它们轻飘飘游离在荧幕之上,又若有似无压在心头,有些许重量,不至于催人泪下,却又令人动容。

时序看得很认真,再一侧头,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靠在抱枕上睡着了。

他一顿,回过神来,她在医院熬了一夜,又上了半天课,早该体力不支了。

按理说他这么细心的人是不会忽略这些细节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能多相处片刻也是好的,所以有选择地忽略了一些事。

又或许她的心里也这么想,不然为什么明明已经疲倦到眼睛都撑不开了,还留在这里陪他看一部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电影。

客厅里只有一盏落地灯,灯光暧昧地将他们包围,仿佛除去眼前这一小片天地,世界都已熄灭。

电影光线明明灭灭,她的脸也忽明忽暗,他似乎能看清她面颊上细细的绒毛,又怀疑那只是光影留下的幻觉。

她歪着头靠在抱枕上,穿着长袖及踝的睡裙,素面朝天,头发松松散散垂在肩头,看上去疲倦至极,也安心至极,全然不担心身旁还有个初次登门的浪子。

而事实上,连时序自己都无法信任自己。

他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她,一如蹲在医院门口问她是起色心还是起杀心时,明明呼吸沉重,心跳狂野有力,表情却总是沉静的。

他总在瞻前顾后,顾虑全在心里。

这样近的距离,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眉眼,而即便没抬手,他的目光也已经追随着她的轮廓,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入秋,夜里很凉,可他却觉得仿佛还在夏日,屋子里似乎不透气,又闷又热。

他有一些放肆的遐想,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由来已久,搁在心里自己都觉得龌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早在她入山时,在她摆脱婚姻的桎梏以前。

他被道德和自我约束钳制住,哪怕进退得宜,心里也像烧起了野火,起初只是一点火星,后来却烧到了漫山遍野。

她不会知道那一夜她在废弃的温泉山庄洗完澡后,他曾彻夜难眠,以至于后来的无数个深夜,他都在梦中故地重游。

梦里他没有当个正人君子。

梦里他回了头。

梦里的他潜意识在想,既然不能让她留下,那就一起离开。

离开大山,离开中心校,他也可以赚很多钱。

地科院不会比绵水大学的教授赚的少,努努力,他也能够得着精英阶层。

从前他没觉得有自己办不到的事,只要离开大山,他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时序。

读书时候,曾有家世优越的劲敌与他相争,对方指着他的鼻子说,时序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有自然法则的,人有顶点,事有极限,你的出身注定走不远。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在哪里,哪里就是顶点。

哪怕世界有法则,法则也是人定的,谁说制定规则的一定是先来的人?后来者也可以居上,不是吗?

直到后来旺叔病倒,他回到山里接手中心校,才被打回原形,又成了八岁那年被母亲遗弃在山里的孤儿。

原来人力终究有限,生老病死,老天爷才是顶点。

可是梦里不同,在那些绚烂而短暂的梦里,他没有边界,她的脸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时序在梦里几乎想完了一生,可睁开眼来,不过一个日出的功夫,又被打回现实。

中心校就在那里,旺叔压在心头。

他的肩上背负着责任与恩情,不能不管不顾将人卷入大山里。他既然出不来,又绝不会将她带进去,就什么也不能做。

他能给她未来吗?他甚至连自己走向何处都未可知,又如何去建立一段牢固的关系?

她已经失望过一次了,他无法说服自己在他都没有把握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拉她进行又一场豪赌。

他知道快餐时代爱情不一定要永恒,可他在某些观念上刻板严肃,无法放任自流。母亲漂泊的一生杜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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