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承恩公质问满身是血的护卫,魏鹏程是他唯一的嫡子,他比谁都急。护卫也受了伤,跪在地上,身子哆嗦:“原本只在外围打猎,可五公子非要深入密林,遇到了一只玄熊,五公子说要猎杀了吃熊掌,一箭射过去,才晓得不远处还有一只更为壮实的玄熊,咱们打不过,也没逃过,护卫死的死,伤得伤,最终五公子被熊拖去。魏鹏程先前腿被打断了,才好没多久,也是在家里憋的烦闷,这才嚷着要跟来冬狩,承恩公世子就多派了些护卫跟着,可是那些护卫在猛兽面前不堪一击,他的腿也没好利索,慌乱之下,做了熊的口中餐。“皇上,冬日天寒地冻,玄熊本就不易觅食,如今饮了人血,愈发激起兽性,为保龙体安康,还请皇上及时拔营回京。”有官员请求道。尚弘也说:“正是,一切以皇上为重,此次冬狩乃瑞王筹办,却在头一日就接连发生命案,瑞王难辞其咎。得以筹办冬狩,瑞王欣喜若狂,觉得皇上看重,可正是因为他一力筹办,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在他的头上,即便魏鹏程之事,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发生。这下魏皇后也没办法为瑞王开脱了,因为现在生死未卜的是自己的亲侄子。
闻妹目光冷冷地瞥了魏皇后一眼,果然,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闻妹没再管魏家的烂摊子,转身进了营帐,太医刚好给沈翊包扎完毕,因为伤在胸口往上一点的肩膀处,半个胸膛都被纱布包裹住了,伤口处还隐约透着血色,闻妹倏地酸了眼眶,因着还有太医在,只能强行忍住。“多谢太医了,待王爷好转,必有重谢。”事发匆忙,闻妹也没备礼,只能等回京再说。
太医拱手推辞,“此乃微臣分内之事,王妃客气,王爷暂时昏迷,待喝了药,傍晚时分便能醒来,此次王爷伤得重,需得好生调养,以免落下病根。”“好,我记下了,有劳太医。”闻妹转头吩咐竹夏,“送送太医。”
“微臣告退。”太医提上药箱离去。
闻妹走到榻前,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抬起手却又不敢碰沈翊,眼泪无声淌了满脸,泪珠汇聚在下巴,凝成更大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打在闻妹的衣上,晕开了一片水雾。头一次见四哥受这样重的伤,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闻妹脑海中不断回想太医的话,若是四哥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越想,眼泪就越是汹涌,胸口钻心的疼,仿佛那支利箭也射入了她的心口。
看着四哥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闻妹才晓得四哥在自己心里有多重的份量。
成亲是权衡利弊的选择,可沉溺其中却是因为点点滴滴的爱。
她早已心动,没法骗自己。
沉沦在四哥的温柔之下,是她注定的命运。
“四哥,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陪着我。”闻妹握住沈翊搭在床沿的手,呜咽着:“你不能反悔。”闻妹哭得这样难过,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翊却无法回应。
“骗子。”闻妹扁着嘴,明眸水光熠熠。
他总说舍不得闻妹落泪,可闻妹哭得最痛彻心扉的一次却是因为他。
“王妃,喝口茶吧,王爷的汤药一会就好了。”月露捧着茶盏上来,见闻妹一个劲地哭,也是不忍心,这次冬狩兰嬷嬷没有跟来,只能她们几个多劝着。闻妹的帕子被泪水打湿,竹秋连忙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闻妹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哭得嗓子都发干。“外边如何了?”闻妹把茶盖递回月露。
月露说:“外边散了,皇上皇后百官都已各自回了营帐,皇上派了禁卫去营救魏五公子,暂未有消息传回,皇上说明日拔营回京。“可王爷还没醒,他的伤哪能受得住奔波。”闻妹转头看着沈翊,因为失血,唇色发白。
“兴许要留王爷在这住几日,只是那玄熊....月露欲言又止,平日连听都甚少听过的东西,如今魏鹏程被玄熊拖走,整个猎场人心惶惶,禁卫看守得更为森严。“不碍事,玄熊亦怕人,这里远离密林,不会来的。”闻妹倒不惧玄熊,魏鹏程的死,怕是也有蹊跷,要不然这么多人,怎么独独拖走了魏鹏程。竹夏掀帘进来,“王妃,王爷的汤药煎好了,只是还有些烫。”
“放下吧,你们先出去,别搅了王爷歇息。”闻妹心里头难受,她们待在这,连哭也不好意思。
“是,奴婢们告退。”月露等人退出帐篷,面色凝重地守在帐外,在心里头暗暗祈求神佛,让王爷早些醒来。帐篷内只剩下两人,闻妹的眼泪又忍不住盈满了眼眶,她眨了眨眼,端起汤药吹凉,一滴眼泪从眼睫滑落,坠入了苦药中,闻妹不得不放下药碗,先将眼泪擦干药晾得差不多了,闻妹自己抿了一口,弯腰俯身,樱唇覆在微凉的薄唇上,将药汁渡进他的口中。要是原先,闻妹必要羞臊,可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只余下无尽的哀伤,四哥先前给她喂药时,也是这样的吗?事后却还说的那样轻松,故意逗她玩笑。
一口又一口,一碗汤药被闻妹用嘴悉数渡给了昏迷着的沈翊。
闻妹扁着嘴角小声说,“四哥,药好苦啊。”
她的嘴巴都苦得发麻了。
眼泪忽然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