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地遏制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她鼓起勇气,伸出冰凉的手指推开车窗。
此时马车已经跑到了一条小巷间,巷内空无一人,只有马车静静的停在此处,她推开窗望出去,就感受到北风呼到面上来时的凉意。
没有人,盛山郡没有追上来。
顾婉玉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先是茫然的看了一会让,随后又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怨恨来。
还追着我做什么呢?顾婉玉想,我都已经这样了,已经成了谁都能上的婊子了,你干嘛还要跑到我面前来?
你是想来骂我、指责我,还是想来惋惜我?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开心,因为我见到你,就会想到卑劣的自己。
看见我现在这个奴颜媚骨的模样,你又要露出来什么样的表情对我?
既然我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跑过来追我?我们彼此就当作没有遇见,没有那一段荒唐的过去不行吗?
我现在已经是国舅爷的外室了,身边都是国舅爷的眼线,就连马车夫都是,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再与任何男人见面,你这样穷追不舍,是想害死我吗?
种种的怨怼的话语在脑海中堆积,渐渐下沉到她的心口,在她的心间滋生出恐慌和不安。
如果盛山郡继续纠缠她,被盛山郡知道她有了身孕,那就糟糕了。
旁人不知道她身孕的事,但盛山郡却知晓,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盛山郡对这孩子起了疑心,万一她好不容易掩藏下来的事情又被翻出来,那她就完了!
国舅爷真的会杀了她。
对死亡的恐惧泯灭掉了顾婉玉对盛山郡的最后一点愧疚,她现在提起来这个人,只觉得满心的恨。
如果盛山郡继续纠缠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婉玉?”而这时,坐在对面的妙音娘子将倾倒的杯盏重新摆正,随后看着趴在车窗口发呆的顾婉玉道:“你好些了吗?”
顾婉玉打了个颤,随后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似的,回道:“无碍,方才是盛家的人来了,我怕他们来打我,故而才这么慌,我们——我们回去吧。”
她这话说出来,只是为了让前面驾车的马车夫相信。
她知道马车夫是国舅爷的人,也知道她说的这些话会传到国舅爷的耳朵里,所有她只敢说盛家,不敢说盛山郡。
国舅爷自然不会要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养了她后,国舅爷就查过她,她也顺势跟国舅爷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自己的出身。
所以国舅爷知道她跟盛家矛盾,那她仗势欺人来打盛家姑姑的茶楼,国舅爷不会觉得诧异。
但是不能提盛山郡那些事。
因为国舅爷只知道她是被盛枝意赶出盛府去的假千金,后又被顾家抛弃,实在没办法才流落乐坊,却不知道她暗地里与顾乘风盛山郡的那些勾连——国舅爷以为她还是黄花大闺女。
提起来这件事,还是顾婉玉耍了个心眼。
她为了让国舅爷喜欢她,特意在侍寝的前半刻钟给自己塞了一个半冻的鸡血——这玩意儿在冬日里好弄,她藏在体内,恰好蒙骗过国舅爷。
这法子还是以前宅院内暗暗流传的,以前是一群姑娘们凑在一起暗地里私说的故事,说是谁家的女儿家风不严,未出阁就破了身子,不想叫婆家知道,就想出来了个歹毒法子,掐算着时间往里面塞冻上的鸡血,若是时候正好,弄到一半,鸡血便化出来,那便与处子血无异了。
这件事她连贴身丫鬟都没告诉,鸡血都是她自己藏的,也没旁人知道。
所以国舅爷还以为得了她的身子,后来才会被她哄着给了外宅,给了银两和这么多奴仆伺候,并且没让她喝避子汤。
若是她不做这些手段,让国舅爷知道她是个破了身子的女人,国舅爷顶多把她当个乐坊里的玩物,偶尔过来睡睡罢了,是绝不可能给她这么多好东西的。
妙音娘子以为她只在孩子上面骗过国舅爷,其实她早就骗过一次了,这也是她死活不能让国舅爷知道她怀孕的前因。
谎言就是这样,你扯出来一个来骗人,就得一直维持这个谎言,要维持这个谎言,就要扯出来更多的谎言。
过去的事情在脑海中“嗖”的一下划过,她亲手做了这么多事情,一条条切断了自己的后路,把自己逼上了断崖。
顾婉玉一时疲怠极了,她苍白着脸、闭着眼倚靠在马车上,只在心底里想,希望盛山郡不要再找来了。
但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事儿,她风光时候去踩别人,现下她怕了,别人自然也不会放过她,她现在即将踩下去的坑,都是她当初为了害别人,自己一铲一铲的挖下来的。
而顾婉玉在犯愁这些事儿的时候,京中旁的人的日子也在一步步的走。
——
当夜,麒麟街盛府。
盛瑶光自侯府学完武艺,满身疲累的从侯府里出来,回了麒麟街盛府。
她现在每日学武,百里夫人十分严格,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