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脚踹在儿子大腿上,怒道:“乔老二,瞧瞧你做的甚么糟心....不快去找人打听,看看究竟是如如何一回事,能不能说得通,免得山儿落个心结....山儿若有个差池,我拿你是问。
又言:“都怪我们这些大人见惯了俗世,太过不以为然,太过掉以轻心。
乔仲常连夜出门打听。
白其真整夜守在儿子跟前,给他擦身、喂药。
洛阳城的巡检正好在京都,乔仲常凭着老关系,向他打听了内情。
稍稍推测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天蒙蒙亮时,乔仲常回家,同老太太说了内情:“孩儿那洛阳城的同僚说
徐知府家的妾
室仗着生了两个儿子,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这桩婚事十之七八是姨娘暗里勾当办下的。”
“放甚么狗屁不通的蠢话!”老太太震怒道。
吓得桌底下的橘子一激灵。
老太太骂道:“卖女求荣的龌龊事,休要将脏水泼到妾室身上。在妻妾对丈夫言听
计从的世道里,没有那狗官的点头授意,再得宠的妾室
也不够胆子把他亲女儿如何....妾室先是他的一把刀,后又成了他挡住闲言碎语的一把盾。
平日大大咧咧、不喜琢磨琐事的老太太,这会儿脑子却是灵光,她道:
“我算是想明白了,长女出嫁,为何五服内一个男眷都不来,原是既想攀上侯府这门婚事,又想保住名声,给自己立牌坊。”她继续道:“世人都诽谤后院里常出龌龊事,今日看来,是龌蹉人常办龌蹉事,不分男女。”
待老太太骂完,乔仲常试探问道:
“母亲,这事还同见山说吗?”
“说,等他身子好些就说。”老太太率直道,“你生的儿子,你不晓得他的性子吗?你不说,他自己也会去查,倒不如说出来,叫他痛痛快快恶心难受一场,晓得家墙之外,是有许多入不得眼的事的。”老太太喃喃道:“十六岁了,光会读书也不成。”
乔仲常又看向父亲。
老爷子从香炉上捂了一捧白烟,又放开手,任它弥散,说道:“过眼烟云而已...孟桂秋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几日之后,乔见山的身体大好,只是精神还有些蔫蔫,时常看着窗户外发呆。
乔时为替三哥从斋舍取了些书卷回来,让三哥在家温习功课。
晓得三哥有心结,乔时为将贾瞎子的那句话说给三哥听,他道:“封丘县街头那个贾瞎子,曾对我说过,‘位低者行一善救一人,位高者行一善救万人’,所以要读书登高位,才能庇护更多人,弟弟深以为.....日说与三哥听,希望对三哥也有用。”又言:“三哥说过,要么读书,要么行路,迷途空想是无用的。
乔见山若有所思。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的韧劲,揪揪弟弟的脸蛋,笑说道:“你说得对,读书行路才能找到答案....我明日便回到国子监去。”“那恐怕不成。”乔时为讪讪道,“应娘亲的要求,我回来前去了一趟肖主簿衙房,刚给三哥添了三日假。”风吹雾散。
乔见山恢复了往常。
这天夜里,乔仲常散衙归来,神色凝重把白其真唤入房中。
他又打听到了新消息。
原来,安固侯府喜事刚了,如今不到半月,他路过侯府时,竟看到檐上挂着白幡。
高门大户办丧事,前前后后得一月有余。
乔仲常留了心眼,打听后得了答案。
“这场丧办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固侯。听说成婚那日夜里,安固侯兴致很高,许多老友前来捧场,贺他老当益壮,又得娇妻,于是不顾劝阻,扛着酒缸与人对饮...这一喝,喝大了倒下去,浑浑沉睡,儿女将他扶回榻上,以为夜里醒酒就好了。”“岂料,安固侯这一睡,七八日了还是未醒,整个太医署轮了个遍,灌药、施针皆不见用效,眼瞅着脸色一日比一日差。白其真惊诧,捂着嘴低声问道:“人就这么没了?”
乔仲常点点头。
“趁着侯府众人无暇处置她的时候,徐家女做了个大举动。”乔仲常说道,“勋爵之家,但有家主过世,朝廷必派官员过来监理,以免灯下生出龌龊事来...监理官刚进侯府坐下那徐家女便一身白衣入正堂,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拔下素簪,一把刺向大臂,留下了一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