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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者多结伴,盖因天地之间太孤独。他却总是一个人出神沉默。
很难接近的一个人。
他随手写了点儿东西,静滞片刻,合上留言册离开。
林恒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探究欲,走过去翻开寻找。
一行被划掉的中文,林恒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沈清央,生日快乐。]
林恒想起来今天是十号,这明显是个女生名字。
原来这么冷血的人也有牵念。
只是既然写了,为什么又要划掉。
最后一天,终于到达珠峰大本营。
大家都精疲力尽,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欢呼,纷纷在冰川前打卡拍照。
这里是环线的终点,也是登珠峰的起点。
约翰说,山就在那里,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前赴后继。
林恒压下最后一张照片,走到那个叫徐行知的男人身旁,跟他说后会无期。
萍水相逢一场,是该后会无期。
那人看了他一眼,缓缓说:
“这世界永不缺登山者。你无法迈过的,总有人可以。”
林恒怔忡。
徐行知收回目光,语气平淡:“轻生没有意义。”
他竟然看出了他的念头,林恒苦笑:“活着也没有意义。”
徐行知似乎不喜欢劝人,不置可否。
林恒却对他有强烈的好奇心:“能问吗,沈清央是你什么人?”
徐行知瞬间皱了下眉。
他坦诚:“抱歉,我偷看了你的留言册。”
五千米之上的冰川吹过寂静的风,几秒后,林恒得到一个极冷的答案。
“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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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跨年夜,徐行知从北城回到新泽西,陷入低烧。
北城大雪,新泽西也一样。
她过得很好,如愿考完试,和室友出去聚餐回来时说说笑笑,轻松又惬意。
他等了那么久,明明白白的自取其辱。
低烧反反复复,意识昏沉时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在沈清央住进徐家前,徐行知对她印象并不深。
两家父母虽然交好,于他却只是一个叔叔家的妹妹而已。
后来某一天,徐教授忽然叮嘱他:“清央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你当哥哥的,凡事让着她点。”
于是那天起,生活里多了个小姑娘。
徐行知对方琴和徐行恪并不感冒,不过是同一屋檐下名义上的亲人而已。
他们对他也是一样,疏离客气。
半路家人,能相敬如宾已经很不错。
可沈清央不一样。
起初,她很乖,存在感很低,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生怕被任何人讨厌。
家里全是长辈,每一个她都很生疏,于是自然而然地喜欢跟在徐行知身边。
吃饭要坐在他旁边,生病了来找他,大大小小的麻烦,她解决不了的,都小声喊“哥哥”。
好在课业对徐行知而言并不繁重,他能腾出手来照顾她。
小姑娘的确娇气又麻烦,身上时不时出现淤青,磕到桌子都能几天不消,更别说其他的三病两痛。
徐行知都不记得给她煮过多少次红糖水。
后来两个人慢慢长大,沈清央步入高中,渐渐有些疏远他。
他那时临近高考,也无暇再分心。
那年期末,沈清央考得很差,比她平时成绩退步不少。
徐行知向来不爱劝学,人各有主张,何必白费口舌。
对沈清央,他也秉承一样的态度。
只是小姑娘自己貌似很羞愧,那晚直到深夜,卧室的灯都亮着。
徐行知路过瞥见门没关,推开瞧见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想叫醒她。
视线却触及草稿纸上满页的“徐行知”。
差点忘了,她正值青春期。
徐行知慢慢抽出那张草稿纸,揉成团丢入垃圾桶。
生活如常过着,只是他时不时能抓到沈清央偷看自己的一眼。
她瞳孔黑白分明,乌圆圆的,每次被抓包都快速缩回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其实耳垂早就红了个遍。
他很想笑,索性听之任之,并未制止她一步步试探着的亲近。
华高艺术节晚会,徐行知闲来无事,想到那天抱着礼服裙的沈清央,索性去看了一眼。
舞台帷幕缓缓向两侧拉开,中世纪风的布景里,少女一袭束腰长裙,双手叠于膝头,温柔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
长发挽起,编织着蕾丝花带,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纤瘦细致的五官。
他在黑暗里定定盯了几秒。
原来不知不觉间,都长这么大了。
当晚,他梦见她。
从未发现,原来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