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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鹄有志 (1 / 3)

天还未亮,军候府中的后厨里已经有十余人在忙了,炊烟之下是清脆整齐的切菜声,一张八人座长木桌上堆满了祭祀要用的贡品。老媪阿蓬举着一把蒲扇,着急忙坏似的,给自己扇了又扇,坐在后厨门口,指东指西,吩咐所有人做事都麻利些。

今日是沈句荣老将军的忌辰。

从卯时起,沈家所有亲眷均需去祠堂祭拜,行跪礼,听道人诵经至午时,可歇息一个时辰,而后又是焚香跪礼,燔烧纸钱。

王檀同在祠堂,却跪得膝盖发胀。他本来不用做这些,但姨家公待自己很好。因而每年忌辰,王檀一个外姓子弟仍会来行礼。

他没忍住动了动腿,又瞥了眼祠堂内所有人,都是举止虔诚,严守祭礼,没有表露出半分怠慢。

就连跪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膝盖仿佛是铁冶的,一动不动,比他能忍。

好不容易撑到忌辰仪典结束,王檀立即让人扶着往他在军侯府的寝居走去,好让自己快断掉的双腿休息一阵儿,晚膳亦不准备吃,让人热在后厨的锅里,谁都别来搅扰。

·

上个月沈清流柳回老家收账,忌辰之前的几日才回到,于是今夜的军侯府里,便是久违的一家团圆。

吃着说着,闲话家常,一直无视发生。可快要住筷时,聂霓裳突然开口,讲起了皇城里近日来有个颇为难听的谣言,说是夜里一男一女,在街尾那棵大榕树下醉倒了,搂搂抱抱,亲昵非常,不成体统。

沈丽予霎时冒出一身冷汗。那日出去的事,父母都不知道。母亲病愈未有几日,她可听不得传谣里说自己女儿不曾做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快讲完了,聂霓裳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柳影花阴,不知检点。”

秦氏不以为意,随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可听人家说,那女子,是从我们沈府走出去的娘子。”

这时,沈丽予觉得,好像整间屋内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实则,屋内大多的人都是蒙然不懂的,都在心里猜,究竟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出去做了这种私会情郎的事,被人瞧见,还被人传开了。

“所以你知道是谁?”秦氏又问。

聂霓裳那即将奸计得逞的喜色跃于脸上,道:“那就要问问丽予了。”

原本大宅中这种妯娌刁难的日常琐事,在话本里都是写的家中长辈或各房郎君从中作调和,沈府也不例外。林丽性格温和,是连吵架都骂不出几句狠话的一个人。军侯府的人都知道——单个她向来斗不过那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聂霓裳。

不过这次,听见别人要往自己女儿头上泼出这样的脏水,林丽立即将手里的碗筷重重一放,疾言厉色地道:“姒妇,你这样胡言乱语,不怕毁了闺中女子的名声吗?”

“娣妇,你怎么知我不是在说真话?那几日宋娘子也在,外面突然来了一位郎君,和她们说了几句,之后丽予就跟出去了。我的侍女可都瞧见了。”

“出去就出去,大瑞没有规限任何女子不得外出,难道出去了就一定是去与人私会了吗?姒妇你可曾亲眼看见丽予在街尾与男子私会啦?”沈清嵘也不甘示弱,几句话一下逼回去。

聂霓裳片刻无言。

沈清嵘又道:“既然姒妇未亲眼所见,就不应该随意听信外面传来的对自家侄女的谣言。”

而他的老好人大哥不愿意看着好好一顿饭,一家人又吵起来了,连声道:“好了,好了,吃饭吧,和和气气地吃饭多好呀。”

聂霓裳把沈清池挥来摆去的手按下来,对沈丽予道:“既是谣言,那丽予你说说,那日傍晚,你与另两人出府以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我——”沈丽予嗫嚅道:“我,去了……我在府中待得太久,就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聂霓裳咄咄逼人道:“可你出去以后,又将另两人遣回府,还要了一辆马车,难道你当时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散心?而既是走路散心,又何须马车呢?”

“我——”沈丽予这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其实认为自己做的事光明磊落,根本不怕告诉家人真相,然而最后却传出了这样难听的谣言,再说什么都只会越抹越黑。”

聂霓裳压根没打算放过她,再道:“我可问过了,马车从街尾的酒肆旁出发,一路行至柴府,将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柴校尉抬入府中。那位郎君,想必就是谣言中那名男子了吧。”

沈丽予渐渐地低下了头。

“我的好侄女,难不成你将入夜时到外面散步,刚巧捡了一个醉酒的小郎君,还大发好心,把人送回家了?”说罢,聂霓裳得意地瞥了眼了秦氏,心道,看看,这就是她偏心的君姑惯出来的乖孙女,品行低劣,一点都比不过沈兰心。

秦氏却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道:“你说完了没有?”

聂霓裳不用想都知道,这又是要偏帮二房,维护她秦氏的颜面,反正目的已然达到,就让他们慢慢“审”吧。

于是她站起来,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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