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显示出什么异常, 闻玉白面上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宾尼西镇那边有什么案子?必须要我过去?”他尝试着套话,“是谁做的安排?又是谁接我的班?”
警官为难道:“不清楚,都是一级一级传下来的指令, 我也只是带个话。”
“知道了。”闻玉白皱着眉, “等我收拾个行李,马上就去。”
“您的行李那边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警官说,“您只要现在跟我来就好, 马车正在外面等着, 还请您尽快。”
眼看着对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闻玉白回头又跟雪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机会单独交代了,按照计划行事。
雪茸点了点头, 打了个手势让他放心,但心里却有些没底——
闻玉白被发配到宾尼西镇,算是他们计划外的意外。
那里距离埃城将近400英里, 乘坐马车单程也至少要花三天三夜的工夫。很难说对方这回会把闻玉白守得多紧,那人又能不能顺利脱离视线、及时赶回来。
这一回,面对的不是想把他捉拿归案的笨蛋猎犬,而是行踪不定的变态杀人狂。他们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太少, 找到让这个惜命的逃犯都开始隐隐发怵。
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异常的心跳回荡在心口处。
心跳乱起来的当口, 已经走到门口的闻玉白动了动兽耳,忽然转身走了回来。
他伸手半拉过门,堪堪挡住雪茸的身体,在身后的警督企图跟上来查看时,他弯下身, 搂住了雪茸的腰。
从门外警官的角度看, 像是一对爱侣在依依不舍地吻别, 他顿住了步子,移步到房间门外,不再当电灯泡。
而门后,闻玉白骤然拉进的气息,让雪茸本就难受的心脏揪得更紧了——凑得这么近,跟接吻没什么区别了,除了他脸上戴着个冰冰凉凉的笼子,总让他们根本碰不到彼此。
雪茸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领,呼吸乱了起来,本能想要从这个人的气息中挣脱出来,但他知道,外面警督能从门缝中看到他们的影子,他并不能把闻玉白彻底推开。
于是他有些难捱地半眯起眼睛,微微偏过头,那人便正好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肯定会想办法过去找你……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雪茸微湿的手缓缓松开,抬眼,正碰到那人银灰色的双眸。
还是像平时那般沉静,只不过这一次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冰冷得不近人情,而是更多的叫人松弛、安心。
雪茸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呼吸也恢复如常。
一直看着那人面色如常地转身离去,雪茸才慢慢回味过来——
这人专程回来,遮遮掩掩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不是,他有病吧???
满怀着无语之心送走了那群人,雪茸立刻转身来到床边,放出机械鸟和梅尔对接,之后便躺回床上,静静等待着。
事实证明闻玉白临走前的那句废话还是挺有用的,这回雪茸是半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了,躺着躺着居然睡着了过去。
梦里,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台破烂的钢琴,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琴前,悠悠然弹奏着那首他熟悉的曲子,而雪茸就坐在一边的琴凳子上,随着旋律晃动着双腿。
他下意识想抬头去看弹琴的人是谁,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直到一旁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艾琳?”一声遥远的呼唤,弹琴的人影回过头来。
没看清,还是没看清。雪茸站起身,努力踮着脚,那人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
“艾琳小姐?”
雪茸骤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梦醒了,那若即若离的人影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房间外,女孩的呼唤伴随着阵阵敲门声响起:“艾琳小姐,你在吗?”
雪茸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迷迷瞪瞪理好假发和裙子,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笑容僵硬的菲比。
菲比知道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但却还是喊自己“艾琳小姐”。雪茸快速扫视了一眼走廊,没有发现其他人,却还是很谨慎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菲比嘴角笑着,眼睛看上去却像是要哭了:“有位先生很喜欢你,想要邀请你过去坐坐……”
眼看着雪茸就要走出来,菲比一边小幅度地摇头,一边用非常小的声音劝道:“你要是没有时间……”
雪茸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握住了她的手腕,抬头笑了笑。
菲比的话噎住在了嘴边,只能轻轻握紧冰凉的手指,带着他踏入了黑夜。
这一觉雪茸睡得有些久,就到夜色深得透黑,就连夜夜笙歌的店里都已经没有几盏亮着的灯了。
两个人沉默不语地走到了楼下,又走出了店,刚一推开那连接着小巷子的后门,一股阴嗖嗖的冷风便灌了过来。
雪茸冻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下,赶紧低头裹紧了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