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那人几次,和他算是老邻居了。”方依然眯起眼,确认对方的身份,没有起丝毫戒心。
“最初时,他还有闲心安抚游魂,到后来,恐怕是太过失望,我再没听他吹过笛子。如今听到,还真是怀念啊。”“他还真是倒霉,想找的人似乎是个夺舍的邪灵,死后直接入阴河受刑。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力气,结果一无所获。“不像我,刚入地府,就看到郎君在岸边等我。”她笑着说,像在炫耀,语气满是得意。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和你讲讲。”方依然放下自己的情郎,抬手搂着,笑眯眯地回头看林曦雾,
“就当我大发慈悲,在你死前给你讲个故事。
方依然身下的丹炉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她跳下炉顶,揭开盖子,倒出一粒浑浊的丹药。走到夏月身边,低声哄劝。见他不理她,抬手掰开他的下巴,强行把药丸塞进去。
“月哥哥,你得吃东西。”她的语气夹带残忍的天真,“不然魂魄聚不住,是会消散的。”
看向林曦雾时,又变了态度:“你看得到他,是吗?”
林曦雾没有出声。
方依然说的话,她完全听清楚了。
思绪纷纷扰扰,拆解,重组,绘出清晰的纹路。支支吾吾的系统,三缄其口的青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答。她的脑子“嗡”一声,如同宕机一般,陷入长久的麻木中。心口被攥住,呼吸变得困难,满脑子都是方依然先前说过的话他来过地府,待了三年,不对,对于下界生灵来说,那是整整三百年。身上的伤,布满灵台的邪气,都来源于此。他现在满身是伤,连站也站不稳,为什么还要来救她?她是个骗子,不是吗?她明明安然无恙,却骗了林芷柔,也骗了他,害他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苦楚。“铛”一声响,思绪被打断。
方依然抽剑砍在护罩上,灵力出现波动,乌金镯未出现丝毫损伤。
方依然“啧”了声:“还挺难弄死。”
林曦雾眸光闪动,从回忆中脱离,微睁一双眼瞪她。
方依绕着林曦雾走了两圈:“没想到你还是个有人疼的,护身法器不错,谁送你的?”
她重新用法器捕捉生魂,放入炉顶中熬煮,冷漠的脸上染上笑意:“不过没关系,进入丹炉后,就算不被厉鬼咬死,总会被烧成灰的。从不知何时起,方依然花大力气炼制的鬼桑种频繁被人毁去,就连耗费近三年时间,在河底布下的法阵,也被柳素声带人捣毁。法阵被毁后,她的药不够了,藏身之处也被人顺藤摸瓜搜出。方依然全靠地府与人间时间流速不同,以及地府的天堑撑着。笛声愈发接近,穿过冥府结界最边缘、游魂最密集的区域后,慢慢停了下来。
声音息止,而后,林曦雾腕上手镯微微亮起,识海中再度传来青年温和的安抚:“你在哪儿,能告诉我吗?”林曦雾的心中仿佛被一击重锤狠凿。她缩了缩身子,双手绞在一起,慢慢松开。
须臾过后,她转了方向,完全挡住方依然的视线,试着用术法凝结灵力。
林曦雾见过操纵灵力的手诀,那时她虽然只是练气,仍饶有兴致地照着指法学习。如今她的体内有金丹,只要步骤正确,应该能顺利调动灵力才是。她不能当拖后腿的那个。
林曦雾的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聚起灵力,凝成匕首的模样,趁方依然不注意,在锁链上割了一下。没有被发现。
方依然对她没多少防备,随随便便地捆住屏障,就将林曦雾丢在角落。如果花心思去磨,小半个时辰.....不,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挣脱。方依然本身实力并不强横,而且她也受地府的阴煞侵蚀,应当在遭受与常人无异的痛苦。她先挣脱,再用手环联系顾无....不对。
林曦雾周身的血液忽地冷下去,她呼吸一顿,看向手腕金镯。
从头到尾,顾无琢的信息,都是单方面传进来的。无论她喊他多少次,他都像充耳不闻。
她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和当初的夏月一样?顾无琢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林曦雾一直沉默不语,方依然似乎失去耐心:“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有没有见过他?”她指的是夏月。“见过。”林曦雾嘴上说话,手上专注磨链子。
“我就知道,我把法阵的位置设置得那么隐蔽,师尊突然将其捣毁,肯定是被人泄密了。”
方依然神经质地发笑,转过身,点了点夏月:“你啊你,真是的。恢复神智也不与我说。早知道有人能看破隐身术法,我就不放你出去玩了。”“为什么不想活过来呢?你看,现在维持你形体的药不够了,我们都得死了,真是遗憾。我们...."方依然碎碎念念,抱怨到一半,她的声音顿住,猛地往旁急闪。
一道寒光划过,石子狠狠撞入坚石的岩壁,碎块飞溅。
顾无琢身形犹如鬼魅,带着穿过大阵的余波,突兀地出现在山洞口。
他手中握着几枚石子,抛在半空,复又接住。环绕周身的真气时浓时淡,身上血迹斑斑,染红雪白的发丝,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