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听错了?”林慕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耐心等待。
不耐心不行,陆宵这个人不爱接电话,跟八百年没充话费似的。
……
神州西南,以秀美喀斯特地貌闻名。日初出,璀璨霞光从云层射出,照耀着大地上一朵一朵孤峰,神圣瑰丽奇绝。
峰顶上,陆家祖宗长眠于此,一座百年前的旧墓,清明前,冬至后,年年渡江攀岩,艰难祭扫。
扫墓是陆家一项重要事务,不得假手于人,陆家兄弟三人,大哥陆楼、二哥陆玉树、三少陆宵,在外面一个一个能翻云覆雨,此时不得不俯身干苦力。
五点登山,干了三四小时才把祖坟从疯长的草木中抢救出来。
陆宵握着电锯,从修理好的树上跳下来,伸直了屈着的长腿,身量极为挺拔。脖颈和臂膀上被锋利的叶片割出几道细长的红痕,在冷白肤质上十分显眼。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和工装裤,全身上下是极致纯粹的黑,愈发衬托眉目帅得纯净,在秀美青绿山水间,在万丈峰顶,人间三月光辉映在侧脸,宛若上古神话中的美神。
“行了,磕个头就下山吧。”大哥陆楼发言。
三人都热得脱掉外套,轮流跪在墓前磕了个头。
长幼有序,先是陆楼,接着是陆玉树,两人皆是默然不言。
轮到陆宵,他屈膝跪地,面无表情,但声音不低地道:“保佑我老婆爱我。”
旁边幽幽传来两句风凉话。
大哥:“让祖宗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二哥:“你太奶是死了,不是成仙了。”
陆宵冷冷看了他俩一眼,叮嘱祖宗道:“我老婆叫孟雪圜。”
说完,陆宵弯腰从树枝堆里把外套刨出来,抖了抖落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衣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流畅的肌理。
八点半。
一堆未接来电。
陆宵直接忽视,正要按灭屏幕,峰顶不佳的网络信号突然连上了似的,迟钝地吐出一条热议新闻。
关键词孟雪圜。
他连忙追着信号强度走动,把新闻从头到尾看了,眉心拧紧。
经纪人是什么废物,这都处理不好,陆宵闭了闭眼,他老婆得多委屈,想也不想打开微博,发布一条简讯。
信号太差,短短一行字等了一分钟才发布成功。
陆大哥等了等,耐心道:“怎么,这是要等到祖宗显灵才走?”
陆宵:“滚。”
两个哥识趣闭嘴,免得在祖坟上大打出手,三个人来,一个人回,演悬疑剧呢。
陆楼和陆玉树只能算健身训练场里的王者,遇到陆宵这样野蛮生长的特种兵毫无胜算,同样的教育环境,他却宛若在亚马逊丛林摸爬滚打了十年。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金光。
陆楼抬手遮光,望向旁边相邻的一座孤峰,山花绽放,万紫千红,他眯了眯眼:“去年我提议买下这座峰造停机坪,再建个廊桥过来……”
陆玉树道:“秘书去谈了,不卖。”
“行吧。”陆楼有点遗憾,想不破坏祖坟原生态风水,借邻山造直升机停机坪,是最快捷的方式了。
看来明年还是得靠陆宵干活。
就算他混不吝、玩物丧志,依然是陆家的顶梁柱。
陆宵正要拔腿离开,又收到一条消息。
孟雪圜的经纪人说,阴差阳错,两人的声明撞到了一起,被网友误以为是公开恋情,双方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陆宵定定地看着这则简讯,心里一跳,一个令他心跳加速的念头闪过。
忽地,屏幕上跳出经纪人的来电。
他眼神一沉,迅速把手机扔进烧纸钱的深石鼎里,砰地几声,手机在方鼎腹壁来回弹射四崩五裂。
陆大哥:?
陆宵轻描淡写:“祖宗显灵了,我给他烧个手机。”
陆二哥:?
陆宵:“下山吧。”
陆楼和陆玉树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不学无术的弟弟是这样的,手机里也没有什么商业机密,电话爱接不接,想扔就扔。
下山走出一段路,天边一架直升机飞来,逐渐贴近地面,引擎如雷轰鸣。
陆大哥乘坐直升机离开,争分夺秒返回南城金融中心开会,陆二哥上了越野,在后座拿起没看完的法务合同。
陆三少长腿一跨,骑上摩托,抄小路。
不使用同一种交通工具,一是感情不到位,二是习惯使然,免得一出事全军覆没。
山区天气多变,一阵风雨摇晃,青山雾气腾起,给大地笼上一层神秘感。
……
孟雪圜搭着抱枕,抱枕绸缎面料,绣着繁复灿烂的大牡丹,皓白纤细的手腕搭在牡丹上,皆是长年独断春光的美景。
他正襟危坐:“还不接?”
“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