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门被旋婳紧紧关上。她撑着门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眼,把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手臂上的伤痕。
沉重的纸箱子孤零零地躺在玄关,上面收件人的名字写着:勃艮第红;寄件人的名字则是克莱因蓝。前者是她的网名,后者则是她认识的一位画家朋友。
是的,并不像那些八卦的大爷大妈所说,她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恰恰相反,旋婳是有工作的,她是一名画家。
旋婳把箱子拖到客厅,随意坐在地上,拆开快递。一整箱材质极好的矿石颜料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有些被磨成粉末装在试管瓶里,有些则还保持着原料的模样,让她可以自由调色。
笑容不由自主地挂上了脸颊,旋婳把那些美丽的小石头捡出来,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闻了又闻,随即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打开对话框。
【勃艮第红:你又给我寄了颜料,是你自己找到的新颜色吗?】
【勃艮第红:谢谢你,我很喜欢!我最近有一个新的构思,刚好可以用这一批颜料……】
对话框那一头,克莱因蓝的网名下方始终显示【正在输入中】。旋婳还没等到回复,一个来电显示就突然跳了出来:
熟悉的号码,熟悉的备注,是她的丈夫,裴皓。
“喂?”
电话一打通,旋婳就只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她还以为手机坏了,喂喂了几声之后,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囡囡,在做什么?”
“刚睡醒。”旋婳说,她摆弄着新颜料,对着窗外的光翻来覆去地看它们在光下反射出的颜色,心思全在刚到手的新颜料上,对电话那头叮嘱的“早起天冷加衣”“饭在桌上热一下吃”之类的话完全视若无睹,敷衍地嗯嗯应声。
直到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旋婳又玩了一会儿颜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怎么了?”
“……”片刻寂静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呼吸声,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囡囡,你出门了?”
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裴皓一早就去公司了,为什么知道她出门了?旋婳“唔”了一声,在矢口否认和坦然承认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糊弄过去:“刚刚下楼拿了个快递。”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不是让你别出门吗?小李呢,怎么不让小李帮你拿?”
“就下个楼的事……”
“下楼也不行!”裴皓“啧”了一声。
“……”
那头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暴躁,平缓了下来,压着气,循循善诱:“昨天晚上你答应了我什么?囡囡,好好想一想。”
昨天晚上……旋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沙发上,一条银色的锁链掉在沙发上,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以后有什么事叫人去做就好,现在那个杀人犯还没抓住,你不是也说自己被人跟踪吗?你在家里呆着我才放心,乖,这段时间都别出门,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又是那个杀人犯惹出来的事情。旋婳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裴皓不允许她离开家。或者说,裴皓对她的“看管”已经到了一种堪称囚禁的地步,除了没有个链子拴着她的脚之外,她跟被软禁在屋子里也没什么区别。
手里亮晶晶的矿石似乎也失去了光彩,旋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兴致缺缺地随手把矿石丢进盒子里,抬起头,忽然注意到大门的猫眼一片漆黑。现在天还很早,她急着拆快递,并没有开灯,窗帘也半拉着,屋里是暗的。
所以按理来说,从屋里往外看时,猫眼应该是亮的。
明明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旋婳的心却忽然一沉。一个月前隔壁那具可怖尸体的模样、这些天游荡在整个片区上空的杀人魔传说和梦里被人跟踪的惊悚感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手机掉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去捡起来,慢慢起身,光着脚走到门边。
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但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门上猫眼是直筒的,没有镜片相隔,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她轻手轻脚地凑上去,猫眼外一片漆黑,看不清楚挡住猫眼的东西是什么。
“咦……”她不由得疑惑了一声,紧接着,她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轻笑,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从直筒猫眼吹来的风。
“!”旋婳傻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无意识后退几步,直到靠上了玄关,再也没有办法后退一步,后腰抵着台面,像是一棵被狂风吹倒、过度弯折下腰,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树。
有人……在猫眼里看她……
有人在猫眼里看着她。从那一个小孔里看着她颤巍巍地靠在玄关台面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发丝狼狈地散落开,挡住了半边脸,却挡不住脸颊上因为过度惊吓、血管急速收缩扩张而漫上的粉色,一点儿鲜红的唇珠被她紧紧咬在齿间。
那双雾蒙蒙的漂亮眼睛盈满了惊恐的泪花,眼尾的红晕像血一般,让渴血的怪物头晕目眩,简直恨不得贴上前去,一点点吸吮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