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昏黄,夕阳西下,晚霞热烈地燃烧,将黑色车面映成大片灿烂的红色。
殷容气势汹汹地走到车旁,猛地拉开车门,吓了卫希一跳。
他立刻坐直了,毕恭毕敬地:“小姐。”
“乘屿人呢?”殷容看了眼空荡荡的后座,冷冷道,
“他去哪儿了?”
卫希慢慢睁大眼睛:“他不是和您一起在厂里吗?”
殷容蹙起眉:....一天都在车里吗?没看到他出来?”
“没看到.....""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好的,小姐。”卫希连忙掏出手机来,“那个....他电话多少?”
殷容心中暗骂一声。
她掏出手机看,专程把号码念给卫希,又催促:“快点打。打完存上。”
“哦、哦。”卫希立即拨出,还开了免提。
于是他俩一起听到一句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
官方女声像冰水一样泼下来,殷容满腔怒火被浇熄,慢慢地平静下来。
卫希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他...他是不是跑了?”
.....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很不想在她身边,是她逼迫他的吗?
所以被逼得不开心不满意了,就这样跑了?
他敢!
殷容咬牙:“他不敢。”
.....不敢吗?
殷容自己也不知道。
会是什么原因就这样消失了呢?
殷容回想起他腰间的伤,又想起他发白的脸色,最后想起没带来的药。她不太懂他的病,人又忙,没顾上仔细问医生他病猜的进展。此刻各种猜测涌上心头,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他、他他,他不会是一
“....报警。卫希,”殷容声音慢慢开始发颤,“快报警找他。’
钥匙转入锁孔,响起吱扭一声,门板推动时很干涩,荡起簌簌灰尘,漂浮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之中。
沈明雾在原地站了几秒,抬脚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个偏暗的房间。像是车库、杂货间,摆着些桶盆,停放了一辆上了些年头的电动代步三轮车,前面是驾驶位,后面可以坐两个人,车子没有任何磕碰刮擦,座位旁悉心搭了透明的帘,可以防雨防风。他手指轻缓抚过后面的柔软座椅。
椅面长期不晒太阳,有种潮湿的凉意,像风卷着雨过初晴的气息,迎面朝他扑来。不,不是朝他,好像是朝着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男孩而来。小男孩正坐在座椅上,他的衣摆被吹起,电动三轮车开在崎岖的小路上。他眯起眼睛向前望,那个正开车的身影穿一件花色衣衫,银白色的短发烫了小卷,边开着车边哼着不知名的戏曲。悠扬婉转的女声,和她身上的香味,和阳光混杂在一起,被微风吹来他身边。
小男孩开口,他喊,外婆。
歌声停下了。
她转过身来。那张脸被岁月精心雕刻,也被皱纹小心抚摸,但仍足够美丽温柔,让人有种奇异的安定感。怎么啦?她笑着问,柔声念他的名字:明雾。
她涂了一点盈盈的口红,和电动三轮车的颜色一样,崭新,靓丽的红色。
光影颠倒,她的笑容,和那阳光一起消失了。
沈明雾怔怔抬起手来,看到指尖从那座椅之上捻过的厚厚灰尘。
他望了会儿,然后慢慢地往里面走。
拐过这个车库就是客厅。
沉暗的视线瞬间明亮起来,客厅外是郁郁葱葱的小院,久无人打理,杂草野花茂密疯长,大树枝条迎风舒展,绿意落在老旧的沙发、茶几和电视上。很突兀的,家里什么都看起来不值钱,偏偏那个电视,一看就价值不菲。
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品牌,多少有些山寨的意思,包了厚厚的边,但屏幕却大得几乎和如今现代的家用电视都差不多。他好像听到那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明雾,这个世界很大,比你能想象到的大得多的多。”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白猫,道,“但禾城太小了。外婆送你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过这里,你可以先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也只是看看而已。她摸过白猫,一手茸茸的毛,又来摸他的头发,被他嫌弃地躲开。
猫跳走了。
孩子也终会长大,远走。
“这孩子。”外婆喃喃了声,瞥他一眼,又道,“有一天你会亲自走去外面的世界,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外婆才好。”他看到那个小男孩臭着一张脸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走去外面的世界?我在这里就很好。”
外婆笑了笑,那笑意很淡。
她没再说话,视线落在电视屏幕那一方小小窗口上,也像看着远方。
电视屏幕中画面闪烁,突然啪地一声熄灭,变成了纯黑色,然后缓缓映出了沈明雾如今的模样。小男孩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