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的心都要烂掉了。
他紧紧缠抱着她, 脑袋扎进她怀里,身体颤抖着,却又不出一声, 呼吸急促, 温热的眼泪安静地落下, 落在殷容的皮肤上,她却觉得有些凉。
……怎么会觉得凉?
殷容猛然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的体温太烫,将她热融融地拥抱住,让她也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沈明雾显然又发起了高烧。
“喂——”殷容晃了晃他,但他好像还以为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低喃一声, 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意识到他好像烧到有些神志不清了。
……也是。
他神志清醒的时候,会哭成这样吗?
“放开我。”顾不上再思考了, 要马上叫医生来才行。殷容努力推开他, 好不容易站起来, 却又被他拉住了手, 她有点急了, 回身叱道, “松手!”
“不……”冷汗打湿了他的发, 那双雾气蒙蒙的黑眸和她对视, 轻轻一眨, 眼泪又落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像被梦魇了似的, 喃喃自语, “不要走……你先听我说……唔。”
话还没说出来, 人闷哼一声, 弯起身子,突然抽搐起来。
殷容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也出了身冷汗。被吓的。她只听说过高热的时候会抽搐痉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床头的呼叫铃,连忙“啪”地按了下去。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每一阵痉挛就会控制不住地松开一些,然后再握紧,再松开,再握紧……直到殷容反握住他的手。
“……我不走。”她说。她坐在他床边,重新揽住他,声音很轻,“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她的指腹轻轻划过他眼尾,将那水意抹去,又轻轻地拍着他背脊,发觉他好像又清瘦了一些。沈明雾额头抵在她腿侧,揽住她腰肢,他疲惫地阖上眼睛,情绪好似安定下来点,不再哭了,还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抽搐了下,那话被打碎了,变成气音。
“……你别走。”他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只自顾自地用那气音坚持说,“我现在不想要那道疤了。我还是想要像他。”
殷容动作一顿。
她冷声道:“闭嘴。”
沈明雾是真的听不到。
他的意识极短暂地清醒又模糊过去,浮浮沉沉地落在一片黑色的海。在那里他听到她的声音,来来回回仍是那两句话。
她说他不像他。
她说她不要他。
“现在疤痕修复技术很先进的。”他迷迷糊糊地道,人又抽搐了一下,声音更低,“我会比林承雨还像林承雨……你相信我。”
“……是吗?”殷容顿了顿,问,“你比林承雨还像林承雨,那谁是沈明雾呢?”
“没有人是沈明雾了。”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小声说,“沈明雾不重要。”
殷容道:“你说的不算。”
男人没有再回应。
他被她环抱着,又睡过去了。但身体还时不时地会颤动一下,每颤一下都好像会恢复几丝意识,他用那几丝意识勾住殷容的小指。
殷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总算看到医生慢吞吞地推开了门。
“真辛苦您过来这么一趟。”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如此高级的私立医院,不可能拍了铃这么长时间才有人过来。
医生明显是故意的。
他显然不仅是沈明雾的医生,应该还是他的朋友。
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朋友很难受还半天不过来的朋友。
殷容微微眯起一双猫眼睨他。
她如今上位者的气势很强,虽然拥抱沈明雾的动作是温柔的,也不妨碍她对医生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医生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想着沈总和您还有话要说……”
“你再不来的话,确实有话要说。”殷容淡淡道,“交代遗言了要。”
“那么夸张?”医生“扑哧”一声乐了,然后在殷容微微蹙起的眉之中慢慢严肃下来神情,他轻咳一声,道,“不会的,我心里有数的。现在就给药了哈。”
医生动作很娴熟地处理了药,沈明雾沉重的手臂就搭在殷容腿上,殷容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医生便给了一针退烧剂。
长长的针尖稳准狠地进入肌肤时,殷容眉心一跳,好似感受到了那钻心的疼意。
她咬着唇,错开视线看男人的脸,发现沈明雾还在沉沉睡着。他费那么大力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会儿倒是眉眼舒展,睡得乖巧,像是习惯了打针似的,那么长的针头钻进来,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医生道:“帮下忙?”
殷容这才反应过来。
针已经打完了,医生正拿棉签按着他胳膊上的出血点,她接下了那棉签按住。
“有安定作用,今晚会睡个好觉。”医生看了她一眼,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