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明转身离开的一瞬,凌宙紧随其后。
心里明白什么时候该低调的安萤,也早已识趣地自动消失。
于是转瞬间,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下了东曜一人。
视线从寒明消失的背影收回后,东曜缓缓直起靠着古树的背脊,尔后平静地瞥了训练室的模拟开关一眼。
下一秒,就如刚才寒明掠夺空气使匕首倒旋一般,再次出现的汹涌气流猛然撞灭了仪器开关。
站在那轰然破碎的雨林之景中,东曜抬眼凝视着天际寸寸消散的太阳,半响才垂下那双晦涩绿眸,近乎喟叹地说了一句:“真绝情啊,寒明。”
他隐忍至此,按捺至此,换来的依旧只是寒明的背影。
就连他的这位太阳是否还会回来,他竟然都猜不到一个答案。
东曜不是没想过强取豪夺。
事实上这样的念头于寂静午夜里不知百转千回过多少次。
囚禁、强迫、束缚、占有……无论哪一种,他全都想过。
指望他一个天赋为掠夺的家伙去恪守世俗的道德标准,未免太过天真。
他之所以不这么做,不是不想,是不能。
因为他不一定能困住寒明。
或许寒明武力上暂时不及他,可若寒明只是单纯想逃,他困不住他。
谁让寒明是太阳呢?
太阳这种存在,纵使看着再怎么温暖,一旦试图过于靠近,瞬间便会灼得人遍体鳞伤。
于是他能做的只有忍耐,忍耐,继续忍耐。
可惜就算他的耐心一再突破他所以为的底线,然而最终先不耐烦的却是那位太阳。
东曜知道寒明投效他,打一开始就是另有所图。但他不在乎。
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在注意到自己受伤之际,寒明同样负伤以后,从伤势轻重猜出寒明天赋带有分担伤势的东曜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地泡在了战场上,试图24小时都浸在与异兽的厮杀之中,打发那漫无目的的无聊人生。
他以为寒明顶多一个月就会自行离开。
毕竟寒明长着一张怎么看都不该沾血的脸。
那样的长相适合高悬在天际,而非和他一起浸泡在遍地的尸山血海里。
然而哪怕每日每夜都处在受伤状态,寒明却一步未退。
东曜不是没有痛觉。战场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他自己受的,他比谁都清楚异兽刺穿躯体时的尖锐痛楚。只是他早已习惯,而寒明看起来却比他更习惯。
若非他天生五感敏锐,能嗅到后者身上那掩不住的新鲜血气,就连东曜都要误以为寒明真的毫发无伤。
以命搏命到这个地步,那时候东曜便想,寒明想要什么都无所谓。
无论他要什么,都是他该得的。
对于寒明,东曜从不吝惜他的任何东西。然而细数寒明过往,一旦他的任意雇主对他表露出在意之类的情绪,等来的都是他毫不留恋的离去。
而他不想寒明走。
那片终年落雨的潮暗森林不过天光乍亮,又怎么会甘愿太阳就此离开他的目光。
于是他能做的唯有忍耐。
只是现在连忍耐也已无用——从寒明开始放权时,他就已经在宣告着他即将离去。
其实刚才在会议室里,有那么一瞬间,东曜想过干脆放肆强夺,反正他早已被太阳晒昏了头脑。但寒明就是有这么敏锐,直接开口让他下训练场,瞬间浇灭了他残忍的奢望。
事已至此,哪怕知道那场生日晚宴他必然满盘皆输,他也不得不赌。
因为今时今日,他只剩下了这最后的孤注一掷。
“又要下雨了……”东曜抬眼看着窗外已然阴沉许久的天色。
所以这场不期而至的暴雨落幕之后,他的太阳是否还会出现在东域?
同一时间,已经来到侧殿顶层的寒明停在了自己的卧室门前。
但他却没有立即推门而入,而是就这么倚着门,回头看向了身后沉默了一路的凌宙:“我以为你不会随意对人动手,毕竟你没有动手的理由。”
有的。
这一刻,凌宙垂着他那双非人的金眸,寂静而长久地注视着寒明。
身为宇宙意志,凌宙的记性从来不差。
或者说,过往的所有岁月都如影像般分毫毕现地留存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一年前,东曜以手为寒明挡的那一刀。
并且每一次看到东曜,每一次看到寒明因为他那道伤动摇,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其忍着脾气留在东域,这一刀便仿佛凝成了实体,异常锋锐地刺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寒明是他的星星,根本不需要旁人来牵动他的引力。
凌宙知道,他应该平等地大爱人类。无数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是这副人类的躯体像是有什么特别的魔力。以至于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