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见, 都先红了一圈眼。
时隔三年,盛枝意还是那副枝丫滋润、艳丽富贵的模样,像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岁月不曾伤损她的眉眼,美人抬眸间,潋滟流光。
但盛瑶光却是大变样。
她走的时候是个意气风发,稚气未脱的姑娘, 瞧着一股子莽劲儿, 让人放心不下, 但是回来的时候做派端正, 行止有度, 原先漂浮着的少年气都沉稳的压下来,脸还是那张脸, 但她站在盛瑶光面前时,却很难再让盛瑶光将她瞧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看。
她突然间长大了。
处事不再天真, 说话开始看人脸色,行为处事上透着一股子圆滑劲儿,一看就是在人事上受过磋磨、自己慢慢学出来的。
盛枝意心里心疼, 却也只能轻轻揉揉她的头。
孩子要长大, 要学会走路, 要摔跤,要跑起来, 他们做长辈的, 只能慢慢瞧着。
当日晚间,燕惊尘回来后, 三人吃了一顿饭, 盛瑶光回了春水阁, 燕惊尘则与盛枝意宿在了四时苑。
盛瑶光回京城后,过了一段特别舒坦的日子。
在朝堂上,盛右相给她保驾护航,盐铁司里没有一个人敢跟她顶撞,全都顺遂得很,盛右相特意考教了一通后,便与她道,只要她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走,剩下的路,盛右相会给她铺好。
盛府已经没有旁的人了,盛山郡不能回京,顾乘风也被赶出去,盛枝意这般年岁,很难生养,为了保体,这辈子应当也不会再生孩子了,他们盛家唯一能用的就只有一个盛瑶光。
盛右相自然竭尽全力的给她铺路。
盛瑶光也沉得住气,勤勤恳恳,日日好生上职——与她一般的一些富家子弟们常懈怠公务,但盛瑶光从不曾如此。
她不愿做那些花枝上的花骨朵,她要做一颗大树。
这些顺风顺水的日子里,唯一让盛瑶光不太高兴的就是她一直见不到言一。
自从在白水县回来之后,盛瑶光就想拉着赵三和言一一起出来聚一聚,但赵三是时时都在的,偏言一抓不到人影,只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毛病,他们都在京城里,他却不肯与她见面,只每日写信来。
盛瑶光便只好每日回府中看信。
她今日收了两封信来,本以为都是言一送来的,但是拆开了之后,竟然发现其中有一封是与顾云亭有关的来信。
顾云亭,她血缘上的父亲,只不过后来被驱逐出京,再也没回来。
盛瑶光拆了这信后,左右扫过才知道,顾云亭到了地方上任之后,过的很不好。
地方上就是比不得京城,顾家老太君到了地方后第二年就病逝了,而他的儿子顾乘风因为疯病,跑到马路间被马踩死了。
而顾云亭不甘寂寞,娶了地方处的女子,想再生一个,可偏生怎么都生不出来,小妾纳了一堆,就是一个孩儿都没有。
没孩子就算了,官途还惨,顾云亭夜间饮酒,坠河死了。
顾家的门庭本就低,一家人都死了,竟无人敛骨,只能写信给盛府,辗转落到盛瑶光手里,想让盛瑶光去接。
毕竟盛瑶光骨头里有顾云亭一半的血。
盛瑶光盯着那信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烧了。
她不会给顾云亭敛骨,因为早在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顾云亭就放任她去死了,她现在也会放任顾云亭去死。
这是顾云亭应得的。
思索间,她又打开手里的下一封看。
下一封信是言一写给她的,言一说,他们可以在过几日八月下旬,女帝寿宴时候,进宫在群欢殿见面。
信封中,言一话里话外还透着一股扭捏的意思,隐隐告知她,他的身份不大一般,希望她别害怕。
盛瑶光低笑一声。
小屁孩,忘了被她扒裤子的时候了?她怕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