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他们疼他。
看似老五受宠一些,其实在垂耳兔夫妇心中,他们平等地不在意每个孩子。
每年家里都要多出来十几二十只新鲜的小崽子,喂饱每张嘴都是难题,哪儿有多余的精力挑挑拣拣。
小於这一窝,连同老五和老九那一窝是最近满三岁化形的,一共二十只,他们决定卖掉其中的十九只。
小於作为唯一一个被留下的,是因为他是兄弟姊妹中唯一一个没有完全化形的。
软趴趴的兔耳朵还保留着,毛茸茸的小尾巴也藏在衣服下。
这在交易定价中是很大的缺陷,还容易引起其他隐患。
热爱购买兔兔的买家们有很多顾虑,尤其是垂耳兔最大的倾销地:位于伽玛象限和德尔塔象限交界处的赛瑟纳林联邦。
曾经垂耳兔在赛瑟纳林炙手可热,一只化形的、足够可爱的小兔崽子可以炒到十万信用点的天价。
然而百年前,联邦突然颁布法令,全星域禁止饲养垂耳兔。
从此,垂耳兔只能偷偷摸摸走s,决不能让人看出来。
如果一只幼兔没办法完全伪装成人形,那么联邦人大概率是不会买的,进而影响到兔贩子的收购价格。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还容易扯皮,得不偿失。
所以垂耳兔夫妇压根就没考虑推销小於。
垂耳兔夫人招招手,让小於过来。
男孩走过姊妹们的众目睽睽,沐浴在或庆幸、或嫉妒的眼神中,有些紧张。
他从来都是家里的透明兔,谁都不在意。
结果这会儿成了视线焦点。
小於难得有奢侈的机会窝进妈妈怀里,咬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不安地听着成年人们交易。
他明白,同他一起长大的兄姐们要被卖掉了。
尽管他们都不喜欢自己,可他还是依恋他们。
毕竟,对于小小的幼崽来说,再稀薄的亲情也是他所拥有的全部了。
会卖去哪里呢?
卖掉之后,会遭遇什么呢?
不知道。
已经装笼了十来只小崽子,兔贩子数着钱,见这只幼崽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化形上的残缺的确是个缺点,奈何着实长得雪白可爱。
其他种族想象中温驯绵软的小兔兔,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能卖到赛瑟纳林,那就换个地方嘛。
宇宙之大,想要垂耳兔的市场多得是。
做生意的,最讲究变通。
现在许多星球已经不再使用现金了,加入星际联盟的国度,例如赛瑟纳林,都改用绑定身份、电子交易的信用点。
不过对于走s团伙来说,还是不容易被溯源和追踪的钞票比较方便。
兔贩子从厚厚一沓钞票中数了一部分出来,在垂耳兔夫妇面前晃了晃:“先生,夫人,要不这只也给我吧!”
垂耳兔先生为难:“可是小於他——”
兔贩子漫不经心再加三张:“我出高价。”
垂耳兔夫人见了更多的钱,喜笑颜开把钱拿回来,怀中的幼崽毫不犹豫塞过去:“好好好,给给给。”
原本以为要砸手里的赔钱货,竟然以最高价成交脱手。
天大的惊喜。
绒绒球星自然不止垂耳兔夫妇一家,漫山遍野都是各种各样的兔子家庭。
一窝七八头十只,一年两三窝,很快就是满满当当的一大家子。
养不起怎么办?通通卖了。
兔兔族都是这样的,没人觉得不对。
至于小兔崽子被卖掉之后的用途是当宠物还是当孩子,他们可管不了,也不是很在意。
卖孩子挣钱嘛,不磕碜。
尽管垂耳兔在赛瑟纳林已经是违禁品了,但曾经几百年的传统让那里的人们还是很喜爱兔兔。
能被想办法送去联邦的小兔崽子,通常能获得最好的生活条件。
至于小於这样去不了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兔贩子咂摸夫妇俩是否于心不忍,就见垂耳兔先生壮士断腕般一拍大腿:“嗐,孩子么,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已经转移到兔贩子臂弯里的小於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那不是骤变,是既定。
他没有抗拒,没有挣扎,唯独淡紫色的眸子盈起点点泪光。
看着恨不得钻钱眼里的父母,幼崽声音轻轻细细:“妈妈……”
垂耳兔夫人咧着嘴数钱,甚至顾不上看他一眼,随口敷衍:“怎么了宝贝?你要去新家啦!开不开心!”
幼崽霜白的垂耳上细小的毛毛随着他的小身体一起颤抖。
他问:“小於,还会回家吗?”
垂耳兔夫人已经卖过三四十只兔崽子了,全是亲生的;绒绒球星的兔兔们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生存运转的,她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