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箐做了一场梦。
除夕夜的歌声飘荡, 大雪飘飘。
死神牵着她的手,郁箐好奇问他要做什么?
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牵着她, 穿过了热闹的大街, 来到了那座破旧的小出租屋。
郁箐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去年的那个除夕夜。
死神没有上去, 站在原地等她。
梦境里郁箐的身体是透明的,像是一阵风一样穿过了破旧的房门, 生锈的楼梯。
她看见了去年刚刚24岁的箐箐站在了天台上,只差半步就要掉下楼去。
她盯着那个自己看了很久:无数次她痛恨、责怪自己, 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大的罪人, 但现在她重新打量自己, 她发现那个箐箐太辛苦了。
她突然冲了过去,抱住了那朵摇摇欲坠的小雪花。
那个拥抱漫长无比。
比学会爱别人更加重要的是, 她终于决定爱自己了。
郁箐在日记里写道:
感谢24岁的我自己,没有选择从天台一跃而下。
上帝在人间撒金豆子,但前提是你要活得足够久。
沐风栉雨, 而太阳照常升起。
……
在山的那边云的那边,有一座黄泉怪谈。
那里有黑色的密林看不到尽头, 墓碑间无数怨灵伸出手,小白花开满漫山遍野,有座小木屋点缀其中。
春去秋来,小木屋从只有一间小房子的窄小温馨, 慢慢地加高、加宽, 扩建成了两层的木头小楼, 渐渐开辟出了花园、露台。
小楼温馨得像是童话。
但是有游荡的恐怖鬼影探头。
花园里尽头有座秋千荡来荡去, 飞舞的裙摆从怨灵们伸出的鬼手中飞过。
死亡的土壤里开出了洁白的花, 墓碑前铺开了野餐布, 枯树换成了新栽的苹果树。
从地底爬出来的怨灵,脑袋上顶着洋葱和大蒜。
上吊绳变成了松散下来的蕾丝窗帘。
每到周五或者放假的时候,花园里就会传来古怪的声音。
像是夜莺被玫瑰花刺穿透,死神的致命之吻从嘴唇吻到了膝盖。狂热的窒息,绝望的哭泣,哽咽的求求您,也许不是死亡的乐章——也可能是欢愉,无穷无尽的欢愉。
红石榴迸溅的汁液甜蜜芬芳,这是星期五的盛宴。
——当然了,也可以是违反约定的死神,星期一到七最大的乐趣。
生命飞出了蝴蝶,飞向了怪谈的天空。
亲吻,爱欲,幸福。
怨灵的花园里结出了饱满的红石榴。
有本箐箐的日记写啊写啊,激情澎湃地批判死神!
每句话下面都有狰狞的血字回复。
要是有人捡到了,一定会想:这个箐箐真倒霉,她还活着么?
嗯,大概是死了吧。
星期一到七,每个夜晚都要死掉再新生。
……
偶尔也会有活人误入这座黄泉怪谈。
怨灵爬出泥巴地,大树伸出索命的手。
误闯怪谈的人,在血月和疯涨的野草中,见到了密林深处的恐怖的鬼影。
他们听见怪谈当中四面八方传来了古怪的歌谣。
怨灵们的嘴巴一张一合:
“误入的活人得到了宽恕!
只需要一些金币——金币,就可以赎走他们可怜的灵魂。
死神能看清一个人灵魂的纯净度,审判就在星期四。
如果他罪大恶极,买命的钱就要翻倍再翻倍;
如果他可怜至极,一枚硬币就可以被送出怪谈。
这是死神的生财之道!”
无论逃到那里,歌谣还是会响起。
至于为什么审判在星期四,因为星期五死神要被翻那个红浪。准备那个什么罗曼蒂克的烛光晚餐。
歌声恐怖至极,怨灵们还会四重奏!
经常在关窗户的时候听见歌声的郁箐,深深地叹气。
这一切都要从莎士比亚说起。
围观了无数次死神的审判后。
她后悔让他误入歧途学习莎翁。现在怪谈里的所有怨灵都会唱歌剧!
伟大的宁宁爱上了作词作曲,毫无音乐天赋的他谱写出一首又一首的难听歌谣。
鬼影一挥手,整座怪谈都发出死亡的痛苦呻/吟。
可怜的箐箐睡着时,感觉脑子里都有一万只鬼影在狂舞。
他们在她的脑子跳舞,爬行,狂舞。
耳塞,救命的耳塞!
至于怪谈的新规则。
箐箐说这是敲诈勒索。
死神慢吞吞地说:活人世界的规则活人定,而这座怪谈里嘛,规则由他来制定!
最后,箐箐也在死神宁宁的规则里增加了一条:
所有误入此地的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