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儿是在过年的前一天来找的殷容。
那时候公司只剩下殷容和沈明雾两人。
法定节假日调休得越来越奇葩, 大年三十还要上一天班,殷容作为老板看了都觉得离谱。
作为制造业板块负责人,她自作主张, 给手下所有工作人员都提前放了三天假,早早让大家全体解散, 足额发了年终奖, 还给每个人都包了个大红包。
大家眉梢眼角都是笑, 互道着“新年快乐”“明年见”, 喜气洋洋地离开了,路过殷容办公室,还笑嘻嘻地嘱咐领导明天也要放假, 要注意身体,好带领他们新的一年里继续努力做大做强。
殷容笑着说当然, 结果这几天还是雷打不动来公司上班。自己一人没意思,干脆把沈明雾也带上。
反正当时是他说要她“负责”的,还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一人在家多么孤单, 殷容干脆就榨干他的价值, 让他跟她来加班。
加班主要是为了盘活工厂生产线的事情。
新年新气象, 外加新官上任三把火,殷容第一把就打算烧到殷氏集团名下这些半死不活的制造基地上。
雪绒膏的工厂在她的不懈努力下, 已经成为殷氏集团相对运转较好、产值较高的生产线了。她调研一圈之后发现, 其他的制造基地属于空有花架子,进去一看流水线高大上, 管理制度完善成熟, 实际的数据却经不起推敲。
进出口是殷氏赖以生存的支柱产业, 而在核心技术自主研发和创新上,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要提升产值, 要推动智能制造和数字化转型,还要注重可持续发展和环保方面,需要注意的细节很多。殷容做成了一个雪绒膏,还想做成千千万万个雪绒膏,要从护肤品进军化妆品,真正打响国产美妆护肤品牌。
赵希儿敲门的时候,她和沈明雾正脑袋挨着脑袋研究目前的生产布局,门声一响,殷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距离甚密。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弯腰和她看着同一个屏幕,紧实的小臂撑着桌面,是一种近乎于环绕的姿势。
刚刚她过于专注所以没有感觉,这时一转头,才发现男人的侧颜就距离她咫尺之间,鼻骨英挺,黑眸微敛,呼吸轻缓,纤长睫毛根根分明。
明明他完全没有触碰到她,却几乎将她圈在了怀抱里,好像动一动就会贴上他灼热的体温,就像那个拥抱,就像那个吻一样。
尝到过一次,便让人时时难忘。
“……让开,”殷容咽了咽喉咙,道,“有人敲门没听到?”
他眉梢微挑,挺惊讶地转过视线,低声问:“我锁着你了吗?”
殷容这才注意到他只撑在她左侧这边,另一边完全是空着的状态,她如果想起身离开,随时都可以。他根本没有束缚她的自由。
她立即准备起身,男人却先她一步撤离,环绕着的温暖瞬间消失,变得有些冷冷清清。
“助理在身旁,怎么能劳您大驾?”沈明雾走向门的方向,道,“来了。”
他开门之后停顿了几秒,转头和殷容道:“你们聊。我出去买点吃的。”
“哦。”殷容抬眼望。许是今天天气冷,赵希儿全副武装,戴了口罩,外加帽子和围巾的遮挡,只露出了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来。
殷容和赵希儿打招呼,“是你呀,希……希希?”
那个“儿”字被她咽回去,对方的名字就太像嘻嘻了。
两个女孩都忍不住弯了眉眼,有点想笑。
“姐姐。”赵希儿走进门来,慢吞吞把口罩摘掉。
殷容倒抽一口冷气,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赵希儿带着脸上的伤,勉强扯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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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坏爸爸的。
赵希儿记得小小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揪着他的头发哇哇乱叫,把他指挥得团团转的时光。也记得爸爸每天定时来接她放学,所有的家长里他最高大,举着的那只冰糖葫芦也最显眼,红彤彤地映在她的笑眼上。
那时弟弟也很好,是软萌萌香喷喷的小团子,赵希儿给他喂完饭,他咿咿呀呀地笑着,油乎乎又软绵绵的嘴唇亲在赵希儿的脸上。
妈妈总是强调,说希儿是我们家的小公主,要被爸爸和弟弟捧在手心。
爸爸是从妈妈去世之后才变成坏爸爸的。妈妈在病床上拉着爸爸的手,没提弟弟一个字,只是嘱咐他好好对希儿,但他一点也没做到。
他染上酒瘾,一天不喝都不行,每天糊里糊涂地度日,高兴的时候一切正常,不高兴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撂,赵希儿不明白以前让她觉得骄傲的高大身影怎么会一点点变得可怕起来。
更可怕的是,弟弟长大了,长得和爸爸一样高大,上学没钱花,学着伸手向她要。
但他们也不是一直都很不好。赵希儿总是这样想。
爸爸喝醉了打骂她的时候弟弟会保护她,直接和爸爸动起手来;而爸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