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公主没有发出声音, 但挥动笛子的动作传递出了这样的信息。
于是她的造物向她一礼,转身朝外走了几步,便离去不见。
没人看清它消失的具体过程。
而公主的“创生”还在继续。
这一次, 她稍作了一番思考, 从棺材里抱了一颗圆滚的金属球出来,又从身旁摘了些草, 编织到一起、盖在球上,作为下一个造物的头颅。
“审美需要提高。”江雨行作出点评。
他也抓了一小团光在手里, 捏了捏, 又扯了扯, 玩完之后往梼杌背上一黏,抬起手来,用食指和拇指框住远处公主的身影, 语气略带感慨:“变得好小。”
“你需要这样才能计算大小?”闻炤转头看着他, 神情变得微妙。
“完全成了人类幼崽的形状。”江雨行语气里也藏着点儿微妙,上上下下再度观察了一圈那位幼崽公主, 松开一直抓在手里的锁链, “我过去。”
江雨行散步似的走得慢腾腾,偶尔遇见棵顺眼的草, 还会揪起来。
渐渐的,他终于来到遍布棺材的缓坡。
公主似乎没发现他在靠近, 或者说,并不在意他的靠近。
她把已经完工的脑袋放到一边,制作起躯干。
选的材料竟是一个肥胖的大塑料桶, 颜色淡得已经看不出, 桶身被砸过, 表面凹凸不平。
也奇丑无比。
江雨行忍着它对自己眼睛的刺伤, 静静站到公主对面。
公主用石头哐哐砸着塑料桶,企图开出一个拼接手臂的口,并不抬头,更别提主动搭理人。
江雨行居高临下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过了一会儿,开口:“你。”
公主动作一顿,迷茫地仰起头,“我?”
“嗯,你。”江雨行点头。
“你……”
公主重复着这个字,脑袋摇来晃去打量江雨行,忽然间眼神变亮,“你衣着和我们不同……你是别国的援兵?”
她的语气流露出明显的期待。
但江雨行答得冷漠:“不是。”
“啊?哦。”公主失落地垂下脑袋,手指重新攥成拳头,一拳一拳锤打塑料桶。
哐、哐、哐。
声音单调。
附近的草也随着晃动。不过她捶着捶着,突然又抬起脑袋,问:“你是从外面来的?”
“是。”
“特里安城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哦……”比刚才更加失望的语调。
公主的脑袋又又又垂下。
江雨行又看起她的发旋。
她和之前江雨行在幻象里遇到的那位完全不同,没有任何警觉性,也没有气势和威严。
完全的人类幼崽,各方面都退化成了小女孩。
巨大的失望让这个小女孩捶打塑料桶的手越发用力,两三下后,就听到一声之前有所差别的“哐”——
桶身成功出现一个破口。
江雨行扫了眼她的材料堆,蹲下去,从里面捡出一根宽度差不多能对上那口子的木棒,递给她。
“为什么造它们?”江雨行问。
“城市需要守卫,城市也需要人民。”小女孩闷闷地回答,接过木棒,又闷闷地说道:“谢谢。”
“哦。”这次换江雨行发出这个单音。
他拍干净手上的灰和屑,站起身。
公主的目光随即随着他向上移动,发出恳求的声音:“你能多帮帮我么?一个人太累了。”
“不能。”江雨行冷漠拒绝。
“啊?哦……”公主又又又变得失落。
江雨行才不理会她的小女孩心情,转到她另一侧,看向被她随手放置在草丛里的王器。
远看时,这把笛子就长得平平无奇。
近看之下……果然长得平平无奇,没有雕刻,也没有花纹,就连上面唯一的装饰物,那条红绳结,也打得粗糙丑陋。
像是这小屁孩自己编的。
江雨行看了又看,朝下摊开手,试探性地在王器上开出一道小小的死域。
如雾的幽黑瞬间将这根笛子吞没,但又在下一个瞬间,被王器反向吞灭吸收!
雪白的笛子重新躺回草丛,不仅笛管完好如初,就连它底下的草叶,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而它散发出的力量依旧温和,温和得深不可测。
江雨行眉梢慢慢一挑,十分感兴趣地凝视住这王器,盘算起下一次试探。
“它的名字是白世界桥,是父亲给我的。”公主对江雨行说,口吻随意至极,和介绍自己的玩具没有区别。
但就在她说出王器名字的这一刻,横生变故!
一个极其庞大的意识链接上江雨行。
器名白世界桥,沟通生死之意,掌重生与创造之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