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前厅四周都是奴仆,人多眼杂,盛山郡像是个疯子一样抓着盛家姑姑,以下犯上不依不饶,拉扯间姿态难看极了,叫盛家姑姑的面都涨红了,高声呵斥道:“盛山郡!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盛家姑姑比盛右相年岁轻,算起来是盛右相的堂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身份年纪都摆在这,穿着一身潋滟紫的水袖长衣,端的是富贵堂皇,现下盛右相重回官途,盛家姑姑也跟着扬眉吐气。走哪儿都被人敬着的,谁敢冒犯?但偏在这大喜的日子,她在这么多的客人身前被自家侄子抓着发疯,那些奴仆们见这场面也不敢上来拦,有胆大的,跑去找盛枝意了,胆小的就匆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瞧着。那些目光传过来,叫盛家姑姑顿觉丢脸至极一一她今日来参席,也是以客的身份来的,
才不过是去了一趟厕房,一回来正好撞上前来的盛山郡。
盛右相死里逃生、重回高位,盛山郡这个儿子自然也是要来的,盛家姑姑当时只顾着高兴,都忘了前些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了,见了盛山郡便前去打招呼。她的侄儿受了这么一次难,好不容易才出来,日后可得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但盛家姑姑才走上前来,便瞧着她的侄子衣凳脏乱,面颊铁青,瞧着狼狈极了,与平日大相径庭。“这是怎么弄的?”盛家姑姑大惊,才问上一句,便见她侄子竟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她,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声喊道:“你把顾婉玉关到哪里去了!”顾婉玉?
盛家姑姑先是惊,后是怒。
那顾婉玉是什么东西,盛山郡竟还惦记?她恨不得当场骂出来,但碍着四周人多,所以忍了忍,只与盛山郡道:“待到宴席散后,姑姑与你细说。谁能料到,盛山郡听了这话,顿时恼起来了:“她果然是被你们抓去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你们竟然趁我不在欺辱于她!就因为她跟我在一起,你们就要逼迫她吗?”前些日子,顾婉玉失踪后,他四下去寻,却怎么都寻不到人来。
不仅顾婉玉寻不到,连之前那些丫鬟什人们也都寻不到,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他后去寻找,竟然什么都找不到。正是焦躁时,突然有了消息,说是一个眼瞧见的路人与盛山郡讲说见过顾婉玉在一日里去茶馆一事。而那茶馆,正是盛家姑姑的地方,盛山郡后去查后,花了点银钱,从茶馆的人口中问出,顾婉玉那一日竟然被盛家姑姑的嬷嬷给打过,说是人都被盛家姑姑给扔到茶馆外头去了,也不知道是具体去了哪里。盛山郡一听了这些来龙去脉,便立刻断定,一定是盛家的人为了阻碍他与顾婉玉在一起,故而趁着他不在,对顾婉玉下了手!只这样一想,盛山郡就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样的烧,之前父亲连累他下狱,他记着父子之情,不曾与父亲真的离心,但盛家姑姑趁他不在,动了顾婉玉,却是真叫他齿冷。这就是他的亲人吗?
“将顾婉玉交出来。”盛山郡横眉怒目,毫不退让道。
听见盛山郡这般喊的时候,盛家姑姑虽然气愤,但是因为顾及场合,便重复道:“待到下了宴,姑姑与你细说。”偏盛山郡什么礼法、什么颜面都不在乎,盛家姑姑越是想息事宁
人,他越是不依不饶,他宽大的手掌掐攥
盛家姑姑的手,将盛家姑姑掐的手臂血液阻塞,手臂都直打颤。
就在这关键时刻,盛枝意出来了。
当时正是申时,冬日午后难得的晴朗,远处的天上浮着大片大片的白云,金光麟跃其中,近处丫鬟仆人们跪了一地,盛山郡正抓着盛家姑姑的手臂通问。她打老远便瞧见了盛山郡的模样,那张脸上的神态与上辈子简直一模一样。
只要一碰上顾婉玉,他半点道理都不会讲一一想来也是,他连天地伦理都不讲了,又怎么会把区区道理放在心上。只不过上辈子父亲死了,盛家其余人都撑不起来门楣,那偌大的盛府“轰”一声作了鸟兽散去,旁的人自然也不会去管盛山郡与谁在一起,所以受苦受罪的只有盛枝意一人,没有一个人替盛枝意说一句话,所以盛枝意斗也斗不动但这辈子却不同,她的父亲活着,盛家没倒,盛家的亲戚们都还聚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只要让这些人瞧见盛山郡的疯魔模样,用不着盛枝意出面做恶人,盛家的旁人为了盛家的名声,都能将盛山都给啃了。后宅里面有些时候是可直接打上去,但有些时候,却要借力打力。
所以,她在盛右相提出邀约盛山郡的时候没有出声反驳,而是暗地里盯上了盛山郡。
她知道盛山郡这段时日里一直在找顾婉玉,但是也知道盛山郡是一定找不到的。
因为顾婉玉已经去了国舅爷的府里一一人家国舅爷什么身份?手底下办事儿的人利落着呢,顾婉玉前脚进了门,后脚就再也不曾出现过,盛山郡找不到应当的。而之前伺候过顾婉玉的那些奴仆们都被盛枝意接手了,她特意将所有人都调离开,让盛山郡找不到人去问真相。不知真相,他就会继续找,找来找去就生了急,这时候,只要再有一个人对着他说些半真半假的话,他就会自己继续往下推,然后一刻不等,火急火燎的跑到盛府来。正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