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间,随着小厮的声音落下,顾乘风的计划也缓缓铺在了盛枝意的面前。
自盛枝意重生之后,便在各个房中都安插了她自己的人手,将所有人每日的行径都监听起来,只要在顾府之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她。
她本就是主母,以前会在他们身上栽跟头,是因为她真心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心头肉来看,不曾用恶心思去揣测,而一旦她将各种手段都使出来,顾乘风和顾婉玉加一起也都掰不过她一只手。
“大少爷说,要在及笄宴上,让二姑娘去邀请谢公子对诗,然后由谢公子拒绝,使二姑娘被人嗤笑。”
“大少爷还将二姑娘的信挑出来念了,足有三封。”
“大公子还说,过几日祖母过来,便请祖母将三姑娘从祠堂放出来。”
桩桩件件,每一件听起来都那般令人生怒,一旁的小厮重复这些的时候,都觉得心口发凉。
都是顾家的子女,却这般算计另一个姑娘,真是令人五味杂陈。
盛枝意面上却没什么愤怒的模样,她早就看透了顾婉玉和顾乘风的本质,对这对兄妹能做出来的事情她都毫不意外。
在上辈子,顾婉玉没有进祠堂,顾乘风也依旧给祖母写信,但是他给祖母写信的目的却换了一个——他试图通过顾老太君施压,让盛枝意将顾小小送到乡郊的庄子里去养。
上辈子,因为顾小小被陷害偷盗一事声名尽毁,所以顾老太君理所当然的可以惩处她,处处仗着祖母的身份为难顾小小,盛枝意纵然想保下顾小小,也费了不少力气。
而这辈子,换了一件事,他依旧去给顾老太君写了信,只不过是换成了求助。
提起来顾老太君,也就是盛枝意的婆婆,顾云亭的母亲,也有不少可笑的事要讲,不过盛枝意暂时顾不上他们,比起来这些人,更重要的还是她的女儿。
顾婉玉、顾乘风、顾老太君这三个字她都有法子对付,但是这个让顾小小喜爱的谢游江她又该如何对付呢?
她也是做过姑娘的人,知道姑娘家春心萌动是什么感觉,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在正满心欢悦的去喜爱一个欺骗她的男人,盛枝意就觉得心口涩涩的疼。
她如珍似玉疼爱的女儿,却被人暗地里如此轻视、嘲笑,这比她自己受伤都要让她心痛、愤懑!而她的女儿还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若是换了上辈子的盛枝意,定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要因此而盛怒,她会替顾小小将此事处理掉谢游江,然后严苛命令顾小小不得再与谢游江来往,最后将此事用强硬手腕压下去,再将顾小小严加看管惩处,不准顾小小再私下与外男来往。
但换到了这一辈子的盛枝意没有这么干。
这样的话,她的女儿会恨上她的——有了一次失败的教训,她终于知道,她不能以爱的名义,以母亲的身份,去剪掉顾小小的枝丫。
顾小小是一颗未定型的小树,她只能引导,不能剪裁。
她的女儿笨拙又胆小,她的信任来之不易,就算是要戳破她眼前的美好幻象,也要换一个不会伤她们母女情分的方式。
她得想一个好些的法子。
盛枝意得种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将破局的目标定在了顾小小的那位养兄的身上。
她的身份是不好直接出面的,但是那位叫燕惊尘的少年郎君却很合适。
盛枝意起身,与一旁的丫鬟道:“研磨,备纸。”
片刻后,小厮便从顾府的小门出来,带着盛枝意亲手写的信,直奔北典府司而去。
——
彼时已是深冬橘涂时,明月高悬夜空,居高临下的将雪中的大奉俯瞰成一副万里寒光的画。
画中人按部就班的随着过往的每一日前行,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明月高高的做个看客,万事只当是寻常。
北典府司坐落在京中麒麟街尾,门口有身穿湛蓝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看守,从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其内飞檐廊柱与偌大的日晷一角,以及来回行走、不断忙碌的锦衣卫的身影。
小厮赶到的时候,没敢直接上去,而是在巷口处等。
锦衣卫在大奉一贯被称为朝廷鹰犬,名声不大好,且公务繁重,常有生命危险,这一部门每年折损率都很高,甚至有部分任务本身就是要最底层的锦衣卫就是拿命去填的,所以,有些门路的人都不爱往这里钻。
但对于燕惊尘来说,这已经是一条极好的路了,对于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能摸到官家的门槛,本身就是一种奇迹,所以他做事比旁人更细心,练功也更努力。
他刚到北典府司内,位置太低,还没资格去查案子,幸好功夫还算不错,能打得过,所以不至于被扔到边角料的地方去,他能做一点有用的事,大概便是要四处搜查一些贼人。
前段日子,他刚随着他的上司小旗去一处山村间搜索贼人,花费了整整三日时间才抓到人,刚赶回到司内、处理完所有问题后,上司便放他们回去休息两日。
北典府司